周围安静了几瞬。
姜云烟声音带了点不可置信，“您是要我回江州了么？”
明明之前是他一直说不让她走，要她留下来的。
还不要脸地一直出现在她面前。
这几日她反复纠结难过，一面恨自己心软。
一面无法接受自己竟然没再和从前那般决绝地想远离他。
如今赵怀瑾帮她做好决定了，离开京城。
赵怀瑾不解，她明明应该高兴才对，可以回江州了不是她心心念念的事情吗？
他点头，“后日你便可以启程回江州，消息我也和谢霆说过，你们此时回去不必担心还有贼人。”
后日就要她回去了，竟然这般急促……
姜云烟抬头看他，“陛下，我这次回江州了，可就不会再轻易来京城。”
赵怀瑾喉咙发涩，他怎么不知道呢，来京城这些天，除开被他拘在别院的日子，其他时间她三番五次地想回江州。
“我知道。”
若不是他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了，他绝不会放她离开。
就算需要用一辈子去求她原谅，他也希望能每天看到她。
但如今不行了，他的一辈子太短了。
姜云烟惊愕地看他。
原来他知道啊，知道她回去了就不会再来。
他都同意不强求她了，放她回江州和家人团聚。
那她为何还要不自在和难过呢？
也或许对于赵怀瑾来说，一直认错，一直不被她亲口原谅。
也是她一直抗拒和拒绝，终于把他耐心磨没了。
毕竟他是皇帝，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呢。
她真的一直在自作孽，前世是，如今也是。
现在更是在给自己找罪受，她应该是被赵怀瑾前些日子的柔情给迷乱了眼。
她这心软的性子再不改改，恐怕这辈子都要吃大亏。
她忍下快要溢出的泪，向他道谢：“那就多谢陛下这段时间的照顾。”
说了这些话，逛街什么的她已经没了任何的兴趣。
如今她不想再见到他了。
在她最不想和他有任何牵扯时，他在江州强行要带她回宫。
后来又各种撩拨，对她动手动脚。
在她怀疑自己，开始动摇和纠结时，他又彻底把那些苗头全部按灭。
就和前世一样，每当她想要去亲近他，去勇敢一些和他说自己心里的想法，他总能用各种方法把她那些念头掐掉。
这才是赵怀瑾。
不是她这些天以为真的变好了的那个赵怀瑾。
她转身往来时马车停下的地方走去。
赵怀瑾从身后拉住她：“要去哪里？”
“回谢府，既然陛下说我可以回去了，那我现在就要走。”
她赌气地甩开他，几乎小跑着离开。
半夏看不懂他们刚刚还好好地，怎么突然就这样了，顾不得去看皇帝的神色，赶紧跟了上去。
赵怀瑾无奈，也无计可施。
她是生气了，可也不知道她为何要气。
远离他，回到江州不是她一直所求的么？
但不管她是哪一种生气，他都想去哄一哄。
走了几步后，又想起明日的事，还是收回脚步，狠心命人跟上她。
而他自己则是翻身上马，去了另一个方向。
……
谢府离得不远，不过两刻钟便到了。
大晚上突然回来，姜云烟不想惊扰太多人，只让人和门房说一声，便回了之前住的院子。
半夏知道她心里不痛快，应该想一个人待着，便暗中安排好了一切。
方流莹和谢府的表哥表嫂们一起放了河灯，还逛了大半天才回来。
一回来发现院门口站了两个脸生的丫鬟。
还未问明白，就见忍冬急匆匆从里面走出来。
“二姑娘您可回来了。”
“怎么了？”
忍冬道：“我家姑娘回来了。”
方流莹闻言眼睛一亮，把手上拿着的从夜市里买的东西都塞到一旁的丫鬟手上，急忙往表妹屋子去。
等她到了门口，才发现门正紧闭着，半夏就站在门口。
她正要拍门，就被半夏阻止：“方姑娘，我家姑娘歇下了，您明日再来吧。”
好多天没见着人，现在终于回来了，方流莹哪里听得进半夏的话。
且这满院子多了这些看起来脸生，又好像都会点功夫的丫鬟，她怎么能不担心表妹到底怎么了。
她用力拍了几下门：“烟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细想的话，这大半夜的突然回来，莫不是被欺负了吧？
她又喊了几句，半夏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没多久，门被从里面打开。
方流莹跨进门去，只看昏黄的烛火下也依旧看得见的她小表妹那双通红的眼睛。
“谁欺负你了？”
方流莹问完后才想起，这些日子烟儿一直被皇帝拘着，按理没什么人敢欺负她才对。
但若是欺负她的人就是皇帝呢？
那这账可就算不了啊！
姜云烟没回答她，而是一把将方流莹抱住，抱得紧紧地。
“莹姐姐，好累啊，我们快点回家吧。”
回了江州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没有赵怀瑾总是出现在她面前。
没有因为心思动摇而产生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更没有此时不知为何却很难过的心绪。
方流莹看她这样子，应该是被谁伤了心了。
她轻拍她的背，一下下轻抚着，“那就回吧，京城我也不是很喜欢呢。”
……
姜云烟中元夜突然回了将军府的事，当夜府里的主子们便都知道了。
徐若雪靠在榻上，对还在换衣服的谢霆道：“这姜表妹失踪这些天都在陛下那里，今夜突然回来，该不是惹了圣怒吧？”
“这谁说得准。”谢霆将脱下来的外衣挂在架子上。
“后日流莹她们便启程回江州。”
徐若雪一听马上坐了起来：“这么突然？”
之前是说要回去，后来因为倭贼的事拖到现在，现在又突然这么着急。
谢霆在圆桌边坐下喝茶，神色沉重：“是陛下安排的，调了好些侍卫，连船都是陛下安排好。”
这么做谁还能不知道，是为了姜表妹的安全。
徐若雪听得有些乱：“这不对啊，陛下若是真喜欢姜表妹，怎地还让她回江州。”
不应该是下旨接她进宫吗？
若是按陛下这样的重视程度，进宫少说也有个嫔位。
谢霆笑了一声：“这谁知道，回去了也好，这京里最近恐怕不会很太平了。”
巡防营最近接了密旨，在明日开始和宫里的骁骑卫配合，对宫城戒严。
这样的事在陛下登基以来还是头一遭。
再联想到前些天死在城西密林里的那些尸体……
谢霆便道：“这些日子少出门，尽量别和外头的人往来。”
徐若雪不住地点头，自从前几日太后在宫里摆了花宴，让她们谢府女眷都去参加后。
被太后那一番阴阳怪气的敲打，徐若雪就知道之前自己想送人进宫是多愚蠢。
再一联想姜云烟被陛下带走的这些日子，哪里还能不懂。
太后这估计是把周婉如死了的怒气撒在他们身上了。
“我晓得的。”
……
只和中元节隔了一日，谢府便安排好了回江州的事情。
之前早就备好的一些回程的东西，又被许氏多加了一些，满满当当地把放东西的船舱塞满。
许氏亲自送她们到了码头，一番叮嘱她们回程要小心的事宜后，便把地方让给方哲瑞和薛彦松。
外人当然不知道表姑娘姜云烟前段时间失踪的事。
但方哲瑞他们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且知道了当初住在方府的那位秦公子就是当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