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渐渐黑了下来,铸天堂五楼却如同与世隔绝,北侧屋子里,火光从未熄灭。
全伯扭动脖子,有些麻,不过这种感觉他早已习惯。
从蒲团上起来后,他转身看着孤辰,说道:“时候不早了,今天先到这里,明天上来的时候,去取料房一趟,把今日和明日的灵材全带上来。”
孤辰狐疑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心想我上午在取料房闹得那么大,你难道不管?
这样想着,一直走到门口,全伯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知道为什么喊你进来吗?”
孤辰转身行礼,摇头道:“不知。”
全伯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平淡道:“想成为一名合格的炼器师,切忌心浮气躁,要多看。”
敲打我吗?孤辰稍稍抬头。
然而全伯只是挥手,明显不想多说,孤辰再次行了一礼,转身拉开房门。
“蔡林和于鸿源没有针对你,别往心里去。”
门关上的前一刻,声音从屋内响起。
孤辰蓦然抬头,视线穿过大门缝隙,可惜只能看到一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不是针对我?那上午的时候,他们说话就有点意思了,明面上在逼我给出承诺,反过来,何尝没有让严斯鹰做出保证的意思?
门外,孤辰蹙起的眉头渐渐松开。
屋子里,火光不断跳跃,一个老人还在工作台附近整理灵材,没人注意到,老人的嘴角微微勾起。
只要多打磨几次,这小子未来的成就肯定在我之上。
……
……
初见城东部内城,中心城区。
以灰白为主色调的建筑群内,一位气质儒雅的年轻男子站在院墙边,黄昏的余晖洒落,仿佛为他披上暖洋洋的毯子。
咔嚓!
一片边缘枯黄的叶子被剪子剪下来。
落归离捡起叶片,凑到眼前,仔细打量几秒后,问道:“我想听些有用的消息。”
落归离身后,小吏双手递出玉简,恭敬道:“按照大人的吩咐,我等对三日内经过崔府所有人员进行核查,并且让他们提供这三日完整的行程,起初并未发现猫腻。
“但是后面经过细致盘问,发现有五人的行程有问题,属下将我们的人划分成三个团队,重新分析,最终将嫌疑人的数量缩减到两人,其中一个是卖花的老婆婆,另外一人是名车夫。”
落归离把剪子和叶片放到盆栽旁,拿起玉简,神念扫了一遍,突然沉下眉毛,语气凝重的问道:
“那个车夫,在距离崔府不远处的街上停留了至少两分钟?”
“不错,时间太长了,这也是我们认为这名马夫有问题的地方。”
“初见城的大部分可租售马车,都是选用灵骏拖拽,两分钟,这可不是马车的正常速度。”
“……。”
“你们调查这名车夫的时候,问他为何去那条街,他的答案是不知道?”
“没错,属下也觉得奇怪,崔府血案早已传的满城皆知,而事情也就发生在前天,按理说,这位车夫不可能忘记,更不敢对狱司隐瞒,但是我审讯他的时候,并未从他眼中看出任何撒谎的迹象。”
“审讯的时候,他还有别的回答吗?”
“他说自己只是路过。”
“你可信?”
小吏想了几秒,摇头,“属下不敢确定,初见城的马车租赁业务素来繁盛,对这些车夫来说,一天跑上小半个初见城不成问题,或许真的只是路过。”
落归离把玉简丢回小吏手中,抬头看着远方,阴沉天色仿佛要把整个世界囚禁起来。
他冷冷道:“暂时别放走这名车夫,我有预感,他或许会成为我们的突破口。”
夜幕降临。
距离狱司灰庭只有不到千米远的位置,一位身穿白袍的少年出现在街道上,走入茶楼。
进入第八层,孤辰特地要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后,喊来小二翻看菜单,圈划了几道佳肴,随后便一个人坐在窗畔。
微凉晚风送入顶层,少年两只手交叉合拢,撑着下巴,眼神淡漠。
在他眼前,是夜色下的辉煌灯火之城。
落归离不可能想到,他费尽心思寻找的凶手,就在靠近灰庭的北风茶楼里。
初见城数得上名号的茶楼很多,北风茶楼只是其一,然而孤辰选择北风茶楼的原因,在于它的位置。
从北风茶楼出发,走过一条街,便是澜沧府范围,黄昏时孤辰离开铸天堂,经过好一番打听,才确定北风茶楼是符合自己预期的地点。
“前几天去澜沧府,没到门口便被拦住,今晚从这个位置看,澜沧府的防守等级反而比上次还高。”
孤辰沉吟。
他的眼眸深处闪烁金黄色光晕,顺着目光,直线距离两公里外,一座占地近万平米的巨大府邸坐落在夜幕下。
菜肴的香气飘荡,把孤辰的思绪扯回,他收起破妄神眸,拿起筷子慢慢品尝美食。
打探澜沧府不在一时,他在意的,是澜沧府老祖,一个修为通天的老怪物,然而短时间内,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这个老怪物。
不多时,孤辰将所有饭菜一扫而空,留下两颗上品灵石,下楼返回住处。
未来相当长的一部分时间,他可能都会在北风茶楼留下足迹。
孤辰走出茶楼大门没多久,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落归离走下马车。
扫了一圈后,走进茶楼。
大堂内,老板迎了上来,笑呵呵的看着落归离和小吏,问道:“落大人很久没来鄙人的茶楼了,还是老样子?”
“三个热菜,两荤一素,再来一份汤和一桶米饭,饭钱记账上,月底付清。”落归离说完,手指向一楼角落,冷淡道:“安排在那里,上菜速度快点。”
翌日。
当阳光照亮铸天堂牌匾,孤辰出现在铸天堂门口。
“看到没,他就是那个扫把星,刚到铸天堂,便跟一位四星炼器师结下仇怨。”
“离他远点吧,昨天你们是没看到严师的表情,气得脸都黑了。”
“小孩子年纪轻轻,不懂人情世故实属正常,可惜啊,非要自绝前程,你说我要是有他的天赋该多好。”
孤辰继续上楼,他好似没听到这些声音,径直登到三楼,走入取料房。
“萧小友可是来给全大师取灵材的?”柜台后,荀大师满脸笑容的看着孤辰,近乎谄媚。
孤辰愣了愣,“你不是管一楼吗?”
“呵呵,原先的管事离开了,但是取料房不能没人打理,老夫有幸被于大师和蔡大师举荐,代替严斯鹰成为取料房管事,日后还望小友多多关照。”
看着荀大师的笑容,孤辰心里最后一点疙瘩解开。
于大师和蔡大师,应该就是于鸿源和蔡林,他总算明白,为何昨日这两位老人要那样说话,原来是想把手插到取料房,这么说,荀大师和于鸿源、蔡林两位长老位于同一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