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昭目光深邃。
“知道。”
“我来时看见那应平在收松江清气。”
“猜到了。”
“是师兄授的。”
“嗯。”
唐岁声音微微颤抖。
“为何？”
“我需要他这一脉的支持，仅此而已。”
唐岁不自觉站起来后退两步，怔怔道。
“那师尊呢，你临走前要我事事考虑师尊，他走了你却转手将其衣钵传出，若不是有灵誓立下，你岂不是连上元法都要一同当做筹码送出去！”
孙思昭一指点向唐岁。
唐岁顿时双眼紧闭，如今她已经能躲开这一指但还是任孙思昭点在眉心上。
随后她只觉心情平静下来，起伏胸膛也逐渐平息。
孙思昭眼色颇有复杂。
“不成想师妹修为已至如此。”
“都是刘师的功劳，师兄走后唐岁一直记得师兄教诲。”唐岁淡淡道。
“你可知师尊此去，是十死无生。
你我都不修松江气，应青山家风严正，其对松江清气又执着，给他不是坏事。
至于上元法，我以后会找个资质心性上佳的将上元一气法传下去，文圣一脉传承不会断。”
孙思昭条理清晰，娓娓道来。
今日应平领着唐岁几人来已是吓了他一跳。
他只怕唐岁从应平那里打探到《国策论》的事。
唐岁不自觉握手成拳，低下头长发将她的脸庞遮掩。
“师尊处境当真如此恶劣？”
“嗯，如今整个东秦在五国内国力排名第二，比起北齐更是强大了不止一筹，不然这些年北齐也不会如此忍气吞声。
师尊此去，是要面对整个东秦，若他是四境，还能有一线生机。
但若只是五境，即便他是刘胤才，也不行。”
“师兄不信他，我信！”唐岁抬起头，有些杂乱的青丝间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孙思昭直直地愣了一下，苦笑道。
“看来你对师尊的感情已经比我对他深多了。”
唐岁拭去眼泪，死死盯住孙思昭。
“师兄，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师兄吗？”
孙思昭沉默半晌。
“你知道了？”
唐岁没有答话。
孙思昭哂笑道。
“应平这人大大咧咧，兜不住话。
你能跟他聚到一块去，我属实没想到。”
“师兄！”
唐岁死死看着孙思昭眼睛。
孙思昭不敢与她对视，一昧地低头凝视着自己茶杯。
两人又静默了好一会儿。
孙思昭忽然认真道。
“我要入仕。
我等不及慢慢从学宫毕业了。
只有朝堂上才产浩然气。
入仕后，我救的人会比这更多。
师妹你来得太早了，早到我还没有准备好……”
“什么时候？”
“师尊失踪后几天。”
“如此吗？”唐岁喃喃道，眼中失望一闪而过。
“师兄你变了。”
“……”孙思昭只是静静坐着。
“今日我有些疲惫，师兄，唐岁便不多加叨扰了。”
唐岁微微拱手，转身就要告别。
“师妹！”
听得孙思昭大叫一声。
“再给我五年，不！三年！三年时间，你再看我便是！”
唐岁没有转头，孙思昭看不见她的神情。
“师兄，你可知……
师尊那日问我，我说我相信你，于是他便也说相信你。
真是讽刺，师尊好像什么都算到了……
罢了，三年，那我便等你孙思昭三年。”
说完唐岁便走出门去，徒留孙思昭在偌大的竹屋内怔怔发神。
门外唐芝芝见得唐岁出来，赶忙迎了上来。
她有些心疼地替唐岁将脸上泪痕拭去。
应平看着唐岁走出来有些踌躇不安，总感觉自己又犯了什么错。
唐岁整理好表情，捋顺头发后挤出笑来看向唐芝芝。
“怎的没去玩？”
应平刚想说话就被唐芝芝截断话头。
“应平大哥带我们去玩了一圈了，对不对，应平大哥？”
说完她还用背着唐岁的那只眼睛对应平挤眉弄眼。
“啊对对，刚好一回来就撞见你出门，真是巧啊！嘿嘿嘿……”
应平挠挠头，憨笑道。
“孙老弟他……”
唐岁摇摇头，示意应平不用担心。
“无妨，我和师兄做了一个约定，且看他如何定夺吧。”
此时竹林内有黑影蹿出。
不多时，北齐皇宫内。
慈宁长乐宫后寝。
一道凤鸾百鸟屏风后，一根覆着细长指甲的手指点在屏风外的黑衣身影头上。
沙哑女声自屏风后传出。
“哦？倒是忘了这茬，哀家这半年来被那荒诡愁得白了头发，如今国师请到那时千秋来倒是解了哀家的燃眉之急。
有那时千秋出手，苍州几州之地便可解围，家族也不必烦恼于我了。
哀家这边才腾出手来便送上门来了，前些日子听闻邺州几州沦陷失守，哀家还以为这女娃丧在了军荒马乱之中。
当真是多事之秋！”
那声音顿了一下，又疑惑道。
“只是公公那里传来的不是刘胤才只收了一个么，怎地还是对胞胎？”
“太后神机妙算，这是瞌睡来了送两个枕头！”那黑衣侍卫附和道。
“摘下头套来。”太后闻言懒懒地瞥了那黑衣侍卫一眼。
那侍卫听后大喜，连忙将有隔绝气息的头巾摘下。
一只金雕玉镯般的手从屏风里伸出。
捏住那侍卫脸庞，太后端详了一下，而后一巴掌打在那侍卫脸上。
“没用东西，长得也不好看，拍马屁也不会拍。”
“太后恕罪，太后饶命。”那黑衣侍卫被打了一下有些懵，不过立即反应过来，忙忙在地上磕着头。
“行了，在这扰了哀家心情，滚去继续跟着她们，别让她们进学宫，进了学宫便不好办了。
等我什么时候想好了，便将大的那个带过来。
行了，没什么事便退下罢。”
“诺！属下告退。”
侍卫应了一声，便抱拳告退了。
“唉，还以为能被看上平步青云呢。”这侍卫到了皇宫外自顾自地嘟囔。
“裴郎，徐郎，他走了，你二人上来罢。”
旁边暗处守候着的两个男修士闻言后互相看了一眼，眼眸中皆是迸出挑衅之意，而后走上前去。
若是有在宫中做事已久的老太监在此便能看见两人不仅容貌英气俊逸，而且更是和前朝皇帝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