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用教鞭在板上cG战队几个核心队员的头像上点了点。
“covenant Gaming，cG战队。”王勇开口，“去年的世界赛八强，风格稳健，他们指挥脑子非常清楚，核心输出点是狙击手。”
他一边说，一边用教鞭在战术板上画着进攻和防守的路线图。
这几张图都是对方非ban必选的。
“我们之前的训练赛跟他们打过几次，互有胜负。但训练赛是训练赛，正式比赛是另一回事。”王勇的视线从战术板移开，“他们很擅长打拉锯战，把节奏拖慢，所以，对上他们，我们绝对不能急。”
他详细布置了明天比赛可能遇到的地图的战术打法，从手枪局的默认站位，到长枪局的进攻策略，再到不同情况下的残局处理。
整个过程，没人说话。
讲解持续了近两个小时。
最后，王勇放下了教鞭，双手撑在会议桌上。
“战术都讲完了。最后，说明天的首发名单。”
他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投影屏幕上的战术图切换，跳出五个选手的Id和头像。
看到名单的瞬间，东明猛地抬起了头，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突击位上，是贺山越的Id，Yue。
而他的Id不在上面。
贺山越的头埋得更低，几乎要缩进衣领里，小张想说什么，但看了王勇一眼，又把话咽了回去。
“为什么？”东明站了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一声。
王勇抬眼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我上？”东明攥紧了拳头，盯着王勇，“我的训练数据是第二的！KdA、伤害转化率，哪一项不比贺山越好？凭什么让他上？”
王勇看着他，眼神很冷：“要不你来当教练？”
一句话，让东明后面的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数据？”王勇冷笑一声，“我看的不是数据，是人！是你这几天训练赛里游魂一样的状态！是你连最基本的团队配合都失误的脑子！”
“单败淘汰，我不是在带你们打排位，也不是在搞什么队内民主。我需要的是百分之百能执行战术，状态稳定，脑子清醒的五个人。”王勇瞪着东明，“你告诉我，这三点，你现在占了哪一点？”
东明的脸涨得通红，教练说的是事实，他这几天的状态，确实没有春季赛的时候好。
“职业赛场，看的是结果，不是过程，更不是你自以为是的努力。”王勇拍桌子，“我不管你私下里有什么事，有什么情绪。上了赛场，你就得给我把所有东西都放下。你做不到，就给我坐在下面好好看着，看别人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时候你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跟我谈上场的事。”
“散会。”
王勇说完转身就走，拉开会议室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
东明还僵硬地站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小张叹了口气，跟卫星一起，把手足无措的贺山越拉了出去。
门没关严，留了条缝，外面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传进来，又很快走远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林锋，谢无争和还站着的东明。
谢无争看了林锋一眼，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也站起身，跟着走了出去，顺手把会议室的门带上了。
门合拢，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林锋转着手里的记号笔，笔头在桌面上磕了两下：“不服？”
东明眼睛有点红，他没看林锋：“菜就该当替补”
林锋把手里的笔往桌上一扔，笔在桌面上滚了两圈，停住了：“我看你就挺菜的。”
东明瞪着他：“我数据比他好！”
“数据？”林锋挑眉，“教练刚才说的话，你是一句没往心里记啊？”
“他说的是状态！是脑子！你现在有哪个？”林锋嗤笑，“教练是让你把脑子从网恋对象身上拿回来，好好分清楚了再上来！”
“我......”东明脸憋得更红了。
“连自己的情绪都管不好，因为点破事影响整个队的状态。”林锋敲了敲桌子，“你现在的心态，连青训生都不如。”
被这样毫不留情地剥开伤口，东明的自尊心像是被扔在地上踩，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那他妈能怪我吗！”
“砰！”
一声巨响，林锋一巴掌拍在会议桌上，桌上的水杯都跟着跳了一下。
东明后面的话瞬间咽了回去，看着林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了解林锋的脾气，当年在训练室，林锋能把犯了错的队友骂到哭着出去。
东明那股梗在胸口的火气，被这一巴掌拍得七零八落，瞬间就怂了。看着林锋那张黑得能滴出水的脸，求生欲占了上风。
“行行行，我错了还不行吗，林儿。”他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虽然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小嘴巴闭起来，拉上拉链，成不？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失恋儿童一般见识。”
林锋冷冷地看着他，没说话。
东明赶紧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我保证，从现在开始，不想了，不想了。脑子里就只有比赛，只有cG，只有队友，只有冠军。行了吧？”
林锋还是没说话，只是盯着他。
东明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只好继续给自己找台阶：“主要是......主要是贺山越那小子，看着就老实，我怕他上场紧张，想替他分担分担。对，就是这样，我是为了团队着想！”
林锋这才满意，从椅子上起身：“嗯，把你状态调回来。”
门在他身后关上，会议室里只剩下东明，他一个人站了很久，直到腿都有些发麻，才慢慢坐了回去，桌上那支被林锋扔下的记号笔就停在他手边。
东明拿起来，在指间转了两圈，又烦躁地扔开：“操......”
林锋拉开会议室的门，谢无争就靠在不远处等他。
听到声音，谢无争站直了身体：“走吧，吃饭去。”
两人并肩往房间走。
“贺山越那边，你得去看看。”林锋忽然说，“这事儿他压力最大。”
“我知道。”谢无争点头，“等会儿我和张哥一起过去。”
“东明......”林锋顿了一下，“晾他一会儿。”
“行，都听你的，队长。”谢无争的语气带了点调侃。
林锋没接话，哼了一声，快走了两步。
晚饭时间，东明没有出现，队员们都默契地没有提起他。
晚上十点整，YS战队的官方微博定时发布了洲际赛首战对阵cG战队的首发名单。
白底黑字的公告图上，五个Id和选手照片并列排开。
官博发出公告，第一条评论跳了出来。
【？？？东明呢？】
然后是第二条，第三条，评论和转发数量像疯了一样往上涨。
【我操，临阵换将？还是洲际赛这种大赛？YS管理层脑子进水了？】
【东明状态不是挺好的吗？春季赛打得那么猛，怎么突然就替补了？】
【别问了，问就是太子爷空降。】
【不是吧，YS疯了才会拿洲际赛开玩笑。】
一开始，评论还只是集中在对换人的不解和质疑上。
但很快，风向就开始变了。
不知道是谁先提了一句。
【不是我说...春季赛他上的那几场打的就是一般啊，真服了....】
【懂了，这就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了是吧？】
【宫斗剧都不敢这么演。一个刚从二队上来的辅助，一来就把功勋老将挤下首发，现在手都伸到突击位了？】
【mirror粉丝别洗了，这操作不是他授意我把头拧下来。】
【心疼东明，兢兢业业打了这么多年，最后落得这个下场。】
【电竞甄嬛传。mirror可真行啊，宫斗大王。】
【坐等明天YS被cG剃光头游回来】
手机屏幕亮着，上面的字一条一条往上滚，黑色的Id，后面跟着一串更黑的话。
贺山越坐在自己房间的电竞椅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贺山越吓了一跳，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他慌忙弯腰去捡，门外传来小张的声音：“小越，是我，还有mirror，我们能进来吗？”
贺山越捡起手机，攥在手心，站起来磕磕绊绊地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谢无争和小张站在门口。
小张脸上带着担忧的微笑，而谢无争的表情很平静，只是看着他。
“还没睡？”谢无争问。
贺山越摇了摇头。
“进去说吧。”谢无争侧身走了进来。
小张把门关上，走到贺山越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紧张，我们就是过来看看你。”
贺山越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壳的边缘反复摩挲。
“网上的东西，看到了？”谢无争转过身。
贺山越点了点头。
“教练让你上，是因为他相信你的能力，相信你能给队伍带来需要的东西。”谢无争笑着安抚，“打职业的都得经历这些舆论压力。”
“他们都说......”贺山越憋出了四个字。
“他们是谁？”谢无争问，“他们是每天和你一起训练的队友吗？是每天给你复盘战术的教练吗？还是说，他们比你自己更了解你的实力？”
贺山越再次摇摇头。
“别想那么多，季后赛那几场你打的很好。”谢无争走到他面前，“明天把训练赛的东西打出来，听指挥，做好你该做的事，其他的，有我们在。”
“至于东明，”谢无争顿了顿，“这是他自己的问题，跟你无关。他需要时间调整，你也需要机会证明自己。这很公平。”
小张也在旁边附和：“是啊小越，你别有心理负担。竞技体育就是这样，谁状态好谁上。你只要打好自己的，就是对团队最大的贡献。”
贺山越抬起头，看着谢无争，用力点了点头，握着手机的手指，慢慢松开。
而在另一间房里。
东明关掉手机，把脸埋进枕头里，脑子里却乱成一团，有穆雪松哭着的样子，有教练发怒的脸，有林锋拍桌子的手，还有屏幕上那些骂谢无争的话。
他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了头。
房门关上。
小张站在门口，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愁容，揉着眉心：“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顶得住。”谢无争安慰道，“压力有时候也能推着人往前走。”
小张转过头，看着谢无争，苦笑了一下：“话是这么说，但队里现在这个情况......唉，最近真是辛苦你跟林儿了，队里这些事，本来不该让你们操心的。”
“没事。”谢无争摇了摇头，两人并肩往走廊另一头走去，“都是一个队的，谁还没个状态不好的时候。”
电竞选手也是人，又不是精密运转的机器，既然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会有喜怒哀乐。
人的大脑更不是可以随意格式化的硬盘，那些情绪，那些记忆，不会因为一句放下就真的消失不见。
谢无争想着，就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脑子有时候就是不听使唤，能做的，只是尽量不让它影响到手上的操作。”
小张听着，拍了拍谢无争的胳膊：“行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比赛。这边我再盯着点，东明那边......我等会儿再去看看。”
“嗯。”谢无争应了一声，“张哥你也早点休息。”
和小张分开，谢无争刷卡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回来了？”林锋正在站着玩手机，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翻飞，也不知道跟谁对线呢，打字飞快。
“嗯，还在看？”谢无争走过去，抽走了他的手机，随手扔到一边，“有什么好看的，都是黑粉。”
林锋不理他，把手机又捡回来了：“他们又骂你。”
“他们除了不骂你，现在教练，俱乐部，所有人都骂了一遍。”谢无争腾出一只手，再次把他手机拿出来，“习惯了，他们哪天不骂才奇怪呢。”
“我不习惯。”林锋说。
“行，不习惯。”谢无争笑了，捧起林锋的脸，“那怎么办？要不要我们一起开小号骂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