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味食堂不同于国子监食堂，如今这盈亏可都是姜灵自负的。
而且这时沈琛才想起一遭事情，那就是绝味食堂之前说好的供应，是只包括杂学里的官员和监生，并不包括其他人。
但随着那一道玉脂凝香方肉出了名，如今是各个学里的官员都往绝味食堂凑，俨然是将这里当做了公厨。
这样一来，这姜灵原本的支出就会多上不少。
大庆的国子监里监生多，博士、助教之类的官员也多。
每门学里博士便有五人，助教十人，学正、学录各学都有两个，四门学人多学正学录则各有四位。再加上负责行政财务的祭酒、司业、监丞、典簿、录事，便有八十多人。
杂学监生一共才一百余人，这官员就有八十多人，简直快翻了倍。
沈琛想到这里，赶紧去同老师商量，没过多久，便从典簿那里得来了许可。将每日拨给国子学、太学、四门学食堂的用度缩减相应份额，再将多的给到绝味食堂去。
算起来，足添了两倍。
“这样也算公平。”
“这新开的食堂滋味的确不错！与其将银钱给那些食堂做些腌臜吃食，不如给她。”
典簿厅的典簿原是个不怎么重口腹之欲的，但因为这新开的绝味食堂拨用了学里的银子，所以一开业他就去试了试。
一来是观望这食堂建设得如何，二来也是为了品鉴这祭酒从外头请来的厨娘，是不是同他说的那样牢靠。
但哪知，这一试，便爱上了那玉脂凝香方肉！
更别说这两日在绝味食堂吃食，他早就发现这来往的官员用餐，几乎要赶上那些监生。
后厨别说是潲水，就是剩菜都几乎没得。
【这银子，才算是花到了刀尖上！】
所以就算是沈琛不请宋祭酒来说话，这典簿也是一万个不希望灵娘子这绝味食堂开黄的。
甚至若是可以，他真想姜灵分成五个人，把国子监所有食堂都换个遍！这绝味食堂什么都好，就是建得离典簿厅太远了些，每日里他都要走好远的路才能吃着这美味！
【若是再近点儿就好了！】
典簿心里默默想着，但如今这绝味食堂才开，已是有些惹眼，短期内若想再扩张怕是不能了……
【着实可惜！】
【这灵娘子能用这些银两就做出那样好吃的饭菜，这国子监其他食堂这么些年就做出那些个狗都不吃的玩意儿，真是尸位素餐！】
但这话典簿却不敢说出去，只敢在心中默默吐槽。毕竟他只是个典簿，管得了银钱，管不了这学里大小的事情。
这得罪人的事情，他已经做得够多，接下去可得要看后生的了！
想到这里，他望向了对面的沈琛……
没过许久，这绝味食堂变为学里官员的公厨，每月发放饭票，各学官员皆可去绝味食堂用膳。食堂里，官员饭票同监生饭票不同，餐食也会更多些。若是因公有误，不便过去的，也有专门的杂役在外头候着，可以帮忙送食。
而这分级的饭票，也是姜灵同沈琛商议过后定下的。
“毕竟是学里官员，每日里比苦读的监生还要更加辛劳些。”
“多添上一些也不废什么事儿，况且这学里拨出的用度实在太多，足可以再多供应一倍的人。”
“学里既然这样信任我，我也自然不好小气的！”
沈琛听了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应下。
“既然灵娘子你觉得无碍，那便按着你说的去做吧！”
很快这国子监上上下下的官员们就都拿到了自己的饭票，看着手头上的新鲜玩意儿，听着沈琛同他们说的，以后可以用饭票让杂役去食堂拿食的事儿，不少官员心里都起了主意。
“陈学正，今日咱一道儿去绝味食堂吃暮食啊！”
原本国子监里的食堂都会供应三餐，但暮食这一份几乎是无人去吃的。能家去的都会赶在暮食前回家，留在廨舍里过夜的也会提前出去吃些胡饼、汤食，凑活着一餐。
可如今不同了！
这绝味食堂一出，所有官员恨不得它一日三餐都开着。
只是这朝食，绝味食堂是不开的，要吃就得要出去找绝味食摊，同那些监生们抢百文钱才能买的吃食。
所以这能够吃到极品的玉脂凝香方肉的暮食，各位官员自然不会错过！这两日都是吃饱肚了再回去的。
可今日，这四门学的陈学正却是拒绝了同僚的好意。
“我今日家去，等会儿就不同你们一道儿。”
“咦！今日陈兄，你是不吃这绝味食堂了吗？”
听见陈学正的回答，对面的同僚是满脸震惊。这样免费又好吃的东西不吃，竟非得要回家去吃家食？吃完了再走不也成吗？
“没呢！我打算打包了吃食回去。”
“我家娃娃如今也正是馋肉的时候，自从听见那玉脂凝香方肉的名字，已经闹了我娘子两日了，今日有了饭票，我正好带回去给他尝尝！”
晓得是这个回答，一旁的同僚拍拍他的肩膀。
“陈兄倒是个好爹爹！”
“不像我，如今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哦！”
“不过，这个主意倒是好！那玉脂凝香方肉软烂，估计我阿翁阿娘也吃得！”
“听说明日就要改餐单了，等会儿咱一道儿去打包吧！”
“我也拿回去给我阿翁阿娘尝尝这人间美味！”
聊完，两人就热热乎乎地一起去了绝味食堂。
而此时，食堂里正是热闹的时候。
这换菜单的告示，今日晌午就贴上了。知道了这个消息，有不少官员暮食时也同陈学正一样打着打包的主意。
幸好姜灵早就备好了极多的食盒，这些东西都是能重复利用的，就算是所有人要来打包，那也能供应得上。
只不过……
这所有人都要打包，那是忙坏了后厨的人。
平日里上菜的功夫只用把陶锅一端就是了，但如今要放到食盒里，还要小心不破坏模样，那是耗尽了人的功夫。
幸好后厨的王二麻子是个手脚灵活的，别看他平日里吆五喝六的，手上着实还是有些功夫。人家一端就烂的肉块，到了他手里就跟那听话的绵羊似的，全部被稳稳当当地放进了食盒里。
此时他擦了擦头上冒出的汗水，随后同帮厨喊了一句。
“好啦！送出去吧！”
就这样，今日这绝味食堂里留在这吃食的人是不多，但来来往往送货的杂役、提食走人的官员，却是来了一波又一波。
待在柜台数饭票的姜灵只感觉，自己怕是回到了被外卖员支配的现代，差点没弄晕了脑袋。
幸好如今只是饭票，若是算银钱，她一人在柜台，还是真忙活不来。
“话说今日这打包的餐食怎么这样多？我们可是累得够呛！”
“是学里有什么大事在忙，大人们都来不及吃食吗？”
一旁几个食堂里的杂役忙活得手都在抖，好不容易有空儿歇歇，就赶紧同来等着取货的杂役闲聊。
而这时，来取货的杂役听见这话却是叹了口气。
“并不是什么大事，要怪啊，就是怪你们食堂的玉脂凝香方肉太好吃了！”
“你们还不知道吧？钱博士和张少卿的诗，如今都已传遍了长安城了！”
听见这话，不少杂役都凑了过来。
原来昨日这张少卿回去后，就将这国子监食堂的事儿好生宣扬了一番，连带着钱博士同他的两首诗，也是同人背诵了不知几次！
甚至在第二日的一场诗会上，把这诗句拿了出来。
原本不过是两首诗，没什么可说的。
但令人称奇的是，诗句是赞扬国子监食堂的！而且还是赞扬一个猪肉做的菜食，这就引起了人的好奇。
“怕是张少卿同钱博士一道儿在哄人吧！这国子监食堂里做的，哪里有能吃的东西！”
“就是就是！”
要知道这长安城里做官的，不少都是从国子监里出来的，就是家里子弟也有许多是在国子监里当值的。
再加上人人都晓得张少卿贪杯，怕是喝懵了所以才写出那样的诗句。什么豆腐做花，猪肉嫩滑，全是臆想吧！
张少卿脾气爆，当场就回怼了过去，为此还同大理寺的一个寺丞起了争执。
到后头，如今便是长安城里人人都想知道这玉脂凝香方肉的滋味，知道这国子监食堂究竟有没有钱张二人说得这样好吃。
“所以……”
“今日这打包的，一半儿是真回家去同家人共享，一半儿是打包了去做人情？”
听见这话，杂役们全部满脸错愕。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这食堂里的菜食，竟然还能引得贵人们张望！真是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