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这天,文佳豪一大早来接小喆,柳钦珩千叮咛万嘱咐,还给他拿了好些吃的。
文佳豪看着柳钦珩那堆满食物的手,笑着打趣,“小珩这是把小喆当猪养,左右不过也就两天时间,你给他塞这么多吃的,就不怕他撑死。”
柳钦珩白了他一眼,“小喆正是长身量的时候,吃的多,消化的也快,我还怕这些不够他吃呢。”
小喆背着小书包,兴奋得眼睛亮晶晶的,在柳钦珩脸上亲了一口,“爸爸,我过两天就回来了,吃不了这么多的。”
柳钦珩摸摸他的头,“要听文叔叔的话,乖乖的,回去要是受委屈了,就给爸爸打电话,爸爸让人去接你。”
“放心吧小珩,有我在,肯定照顾好小喆,不会让他受委屈的。”说着,文佳豪便牵着小喆出了门。
柳钦珩站在门口,一直看着车子消失在巷子尽头,才转身回屋。
下午,他和景池按时去了学校。
会议室的空调开得很低,却依然比不上景池身上那股冷冽的气息。
赵主任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与他打招呼,“柳先生,你来了,我帮你安排位置。”
“好。”柳钦珩礼貌点头,刚要跟着往里走,就被景池伸手挡住,“我们自己找位置就行,不必麻烦赵主任了。”
赵主任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引着他们到前排坐下。
会议开始前,他刻意凑到柳钦珩身边低声说:“上次你儿子受伤的事,我一直很自责,是我没能及时发现隐患,对此我感到十分抱歉。”
柳钦珩怔了下,还没来得及回话,景池已经侧过身,目光锋利得像把刀,“赵主任,你是担心学生,还是担心我的爱人?”
赵主任被噎了一下,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温和,“当然是学生。”
会议进行到一半,赵主任忽然点了柳钦珩的名字,“柳先生,您作为学生家长代表,能不能分享一下教育孩子的心得?”
柳钦珩刚站起来,景池却抢在他前面开口,声音沉稳有力,“我来说吧,毕竟我和他教育理念一致。”
他的眼神在扫过赵主任时,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赵主任垂下眼,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敲,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会后,他借口送资料,单独拦住柳钦珩:“柳先生,请留……”
话还没说完,景池已经走过来,一把揽住柳钦珩的肩,语气冷得像冰:“抱歉,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两人离开时,赵主任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眼神渐渐暗了下来,指关节在资料袋上慢慢收紧。
走出教学楼,阳光有些刺眼,柳钦珩抬手挡了挡,忍不住道:“你刚才有点过分了。”
“过分?”景池侧头看他,眼神冷得像冬夜的风,“他看你的眼神,我不想再见到第二次,以后的家长会让爸来参加。”
柳钦珩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太多心了,赵主任只是……”
“只是什么?”景池停下脚步,“关心还是礼貌?钦珩,你如今怎么变得这么容易相信别人了。”
柳钦珩被他语气里的凌厉震了一下,没再反驳。
两人沉默地走到校门口,却没注意到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的车窗缓缓摇上——
里面的人,正是赵主任。
晚上,柳钦珩刚洗完澡上床,手机就收到了赵主任的短信。
“柳先生,有些事,我想单独跟你谈谈,关于八年前的一桩旧事。”
柳钦珩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把手机扣在桌上。
景池洗完澡出来,看到他若有所思的样子,眉峰一皱:“怎么了?”
“没事。”柳钦珩淡淡道。
景池却一眼瞥见了屏幕上尚未关闭的短信预览框,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天不亮打电话,大半夜还给你发信息?”
柳钦珩想解释,可景池已经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操作,把赵主任拉黑删除,动作一气呵成。
“你干什么?”柳钦珩皱眉。
“省得你为难,”景池将手机丢回到桌上,“这种人,不必搭理。”
柳钦珩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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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教职工宿舍。
赵主任坐在书桌前,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我要八年前那件事的全部资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传来低沉的声音,“你确定要翻旧账?当年的他,你招惹不起,如今的他,你更惹不起。”
赵主任嘴角一勾,“当年的他也许不怕,可如今嘛,就不一定了。”
三天后,小城的一场雨把空气洗得格外清冷。
柳钦珩从甜品店刚走到巷子口,就看到一个撑着黑伞的男人,站在路灯下低头看着手机,听到脚步声,那人抬头,转过身,将赵主任那张脸显露无疑。
“柳先生。”赵主任微笑,眼神却像锋利的玻璃,“我们又见面了。”
柳钦珩心头一紧,还没来得及开口,赵主任已经递过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的东西,我想柳先生会感兴趣。”
柳钦珩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来,拆开后——里面是几张泛黄的照片,还有一份医院的旧病历复印件。
第一张照片,柳钦珩倚靠在一辆保时捷911上,他前面有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正跪在地上用力拉扯他。
第二张照片,是一张病例。
那病历上的签字,赫然是“柳钦珩”,而那诊断栏里,写着一行刺眼的字——“新生儿先天性心脏病,建议立即手术。”
第三张,是柳钦珩离开医院的背影。
这些,如果放在过去,他根本不会在意,可如今不行,万一景池误会了怎么办?
柳钦珩的手指开始发抖,“你是谁?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些?”
赵主任缓缓收回伞,声音低沉,“八年前,因为你多管闲事,我的妹妹死在了手术台上,我妈受不了打击也跟着去了,从那以后我爸便日日买醉,最后死于酒精中毒……”
赵主任的声音像一把钝刀,慢慢割进柳钦珩的耳膜,每一个字都带着冷意。
“八年前,你多管闲事,”他重复了一遍,眼神死死锁住柳钦珩,“都怪你,这一切都怪你,让我变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柳钦珩听着他的怒吼,只是轻微的皱了皱眉头,“怪我?当年,可是你母亲跪在地上求我救你妹妹的,因为救你妹妹还耽误了我一节很重要的课程,被学校记了处分。”
赵主任的脸色瞬间僵住,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怒意覆盖。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他咬着牙,声音像被雨水冲得发颤,“我妈会求你?你不过是个学生,她凭什么求你?”
柳钦珩拿起第一张照片,直视着他,声音出奇地平静:“因为我有钱啊,毕竟当天我开的可是顶配超跑,这就是证据。”
赵主任怔住,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柳钦珩缓缓握紧了拳头,像是在克制翻涌的情绪,“当时你妈跪在地上求人的时候你在哪,你爸在哪?需要签字交手术费的时候你们又在哪?如今时过境迁,你倒是跳出来了,不过也好,那就把我当时替你妈和妹妹交的十几万手术费还我吧,毕竟那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雨声更密了,像是在为这场旧事的争执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