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早上，太阳刚刚升起的一瞬，商羽就这样看着幽灵船消失在他的眼前。
宋怀义从后面缓步走来，1010站在很远的位置。宋怀义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清的声音说道：“你以为，我真的看不出来，你是商羽还是0106么？”
剧痛再次让商羽短暂地失去行动能力，他勉强抬眼看着宋怀义，嘴里却说不出一个字。
“0106是个没有接触过互联网的人，所以他站着只是干站着。”宋怀义知道商羽在想什么，便和他解释着。
商羽这才想起来，他站着没事干的时候，会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来看几眼，哪怕只是看个时间。
但他手上有块手表，如果是0106，看时间的话就会看手表而不是手机。
这么低级的问题……但凡0106接触过现代社会，也不至于会在这儿露出破绽。
不过现在看来，只有宋怀义知道这件事。既然宋怀义现在还能屏退左右心平气和地蹲下来和他说话，那就说明，他对宋怀义还有用。
按照柳夏的说法，他现在的这个身体，是鬼瞳最满意的一具载体。那么，在宋怀义找到更好的接管这具身体的法子之前，暂时不会动他。
“0106呢？”宋怀义还是没有解开商羽身上的东西，蹲在他面前问道。
“还活着。”
如此，宋怀义对于商羽现在的精神力也就有了个大致的了解。0106不是那种甘心困在里面无所事事的人，所以，目前来看，0106已经没有再掌握这具身体的能力了。
商羽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宋怀义忽然抬手放到他头上，他神色一变。
“当时他们植入芯片，就是从这儿放进去的吧？”宋怀义也没指望商羽回答，他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堂堂鬼瞳，居然在这一刻眼中有了些许惊慌。
也是，毕竟这里是命门之一，就这样被人按着，而且现在商羽完全不信任宋怀义，如此神情，也实属正常。
宋怀义的手只是将那里的头发扒开查看了一下，确认伤口完全愈合后，才道：“你放心，我老头子不像他们懂得那么多，什么高科技什么的，我用不来，所以也就不会给你植入乱七八糟的芯片。”
话都说到这儿了，商羽心中了然，比起植入芯片，宋怀义还有更好的法子。
“祁璟韬在哪儿？”宋怀义问道，“这不重要，想必你已经拿到了那枚U盘，手机的定位会在你打开U盘的一瞬传遍全球。只要是想找你的人，就有办法知道你在哪儿，其中也就包括了祁璟韬。”
这一回，商羽明白了全部，他费劲力气才从牙关挤出几个字：“蒋……元……”
“她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后生，你知道我对于这种对世界充满好奇心的晚辈，一向是尽力照顾着的。”
蒋元笙和宋怀义，多半连合作都谈不上。就像当初，她主动要加入那个研究虚境术的团队一样。
不过，依照她超高的智商和超强的洞察力，可能一早就发现了孙连的问题。只是不在意，所以一直没有说。直到她发现，孙连在做一些她感兴趣的事情，便加入其中。
所以，从最开始，商羽的计划可能就已经被蒋元笙看破了。就是不知道蒋元笙会和宋怀义透露多少了。
但说到底，这样一个立场不明的人，对于商羽来说，就像是头顶悬着的一把刀。
蒋元笙六亲缘薄，家人对于她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至于别的——名利财权，还不如世界的真相对于她的吸引力大。
该怎么办？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祁璟韬才行。
身上的禁锢忽然松了不少，宋怀义说道：“船上还有很多需要你的地方，我希望你好好地扮演0106，毕竟这里你也离不开不是？”
商羽缓了缓，说道：“元笙的立场不会在你那边。”
“但是祁璟韬一定会来找你。”宋怀义的表情令商羽后背升起一阵寒意。
商羽看着他的眼睛，第一想法是，他引祁璟韬过来，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吗？还是说，他觉得自己的鬼瞳大军能够牵制住祁璟韬？
海面辽阔，商羽的感知可以毫无阻碍地直达归墟所在的海面。
和他料想的一样，各方势力都派了人躲在附近，许是这段时间多次尝试进入归墟未果，甚至还损伤惨重。
“元笙是怎么答应帮你的？”
宋怀义摇摇头：“是她主动找到的我，根据我的推测，她至少在十年前就已经知道我的秘密了。比你可早了不少，这一点，可是连祁璟韬都没发现的。”
果然，蒋元笙只是将宋怀义当作一块垫脚石，帮助她去追寻那个她想要的东西。
“你知道你最大的错误在哪儿吗？”宋怀义可能是志在必得了，居然开始说这些。
商羽的四肢还有些发麻，人上年纪了话多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和怀远不一样，他读书读傻了，但我这么多年来，并没有只是留在大山里。你要知道，怀远出事前我就已经能够神游天外。否则当年，我也不会第一时间发现那块石头。”
宋怀义眼底有一丝挣扎的情绪，属于孙连的那部分，这段时间时不时就会冒出来。
否则，在他发现商羽又替代了0106的时候，就已经出手了。
他愈发觉得，像他这样要做大事的人，还是得一直远离人类社会才行，否则受到太多人类的干扰，影响了判断，还会牵扯出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情绪。
譬如现在，莫名其妙地就开始和商羽说这些。
商羽似乎也猜到了什么，孙连毕竟带过他一段时间，对他不会完全没有感情。
“所以说，我外公他不存在了吗？”商羽缓和语气问道，面露悲怆。
果然，宋怀义眼底闪烁得厉害，甚至沉默了几秒后才开口道：“孙连是我的一个分身，我就是——”
他整个人忽然狠狠卡住，眼底迅速爬上狠厉，右手朝商羽一压，那股通过鬼瞳而来的痛苦再度压下来。
而他没在管别的事情，转身就朝远处走去。
这一次只维持了不到十秒，商羽已经完全恢复，就见宋怀义站在1010面前交代着什么。
1010的神色有些古怪，朝商羽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