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都花街初赛选拔的这日，惑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与荧一起的。
昨日他们两个来过花街，那时这一整条街都被颜色鲜艳的花朵红绸装饰着，看上去繁华至极，然而细看的话，不难看出那些装饰物都已经有些破落了，颇有一种连繁华都压不住的窘迫感。
惑仰头看着花街的入口，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个。
在进去之前，他总是习惯于留意一下这里的环境。
整个花街全被漠北官兵围得水泄不通，这还只是明面上的。
他能感觉到暗处有好几道敏锐的视线在此刻进入花街的参赛者身上流连，像是在筛选什么人一样。
就他目前所察觉到的，起码有十几个。
这十几双视线织绘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在等着人往里钻。
神都如今的情况人尽皆知，能好好保下自己已是不易，又为何在这个活动上耗费如此大的人手，更别说今天还只是第一层选拔。
“怎么了王兄？”见他站在人群中不再往前，荧也站住。
他顺着惑的视线往花街门口看，但没看出什么名堂。
在他眼里这条街除了守卫多了一点之外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毕竟是官方活动，上面的人看重，所以守卫多一点也正常吧。
惑听言沉吟片刻，后平静开口，临时调整了计划：“待会儿我就不进去了。”
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况且如今是在漠北的大本营内，做每个决定都要比平常更加慎重。
荧愣住了，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眼巴巴地瞧着他：
“那我怎么......”
“就按照我昨天晚上交代你的。”
惑抬手拍拍他的胳膊，极具穿透力的目光绕过花街，最后落到眼巴巴望着他的弟弟身上。
“我会想办法进去，但我们两个不能走在一起......”
荧精致的小脸僵住了，虽然有脂粉盖着看不出来，但惑还是能透过眼神看到他的无措。
让他单独进去确实是冒险了，毕竟这里是在漠北的神都之内。
惑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是他安慰人时的习惯性动作。
面容平凡的男人低下头，修长的指节在阳光下如玉雕一般润泽，附近的人莫名从他身上觉出一丝违和来。
“初赛应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别担心，我在暗处看着你。”
荧垂下眸，片刻后低声喃喃：“好，我去。”
他一个人走到花街的门口，在拿着签子接受检查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刚才所站的方向，那里已经没有他王兄的影子了。
惑仍在花街附近，只是换了一个地方。
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总觉得漠北没有必要在初赛的时候耗费如此大的人力，特别是如今他们国家处境并不好的情况下。
惑在外围绕了一圈，粗略计算了一下来这里的守卫人口。
这个阵仗，如果不是陷阱的话，那就是有大人物要来。
在所有参加选拔的女子进去之后，花街外面也开始渐渐开门放看热闹的百姓进去。
能在这个时候来看热闹的多是在神都闲的没事的本地人。因为如今漠北的形势不好，其余地方或许连吃饭都是个问题，自然没有这个闲心来看热闹。
再加上现在通货膨胀太过严重，来神都一趟要不少钱，就更没有人愿意来了。
在跟着人群进来的时候，惑听到了不少人细碎的念叨声。
因为此次乐神女的选拔可以称得上是有史以来最凄凉的一次，大概有不少人触景生情了吧。
本来大家在神都内过得好好的，但现在因为战争，不少人被迫离开了神都另寻别的出路，因为走不了而被迫留下的人日子也并不好过。
欢呼声中夹杂这少许抱怨声，看来拓跋褕在漠北也不是全部都是支持者，也有不少人对他的决定感到质疑的。
惑先去看了一下荧的情况，在一群衣着华丽的女孩里，他看起来仍然是出众的。
那个从怊阳都跟来这里的色批评委依旧像苍蝇一样围在他身边大献殷勤，因为惑不在，所以他的举动就更放肆了。
在旁人的眼里，两人当真亲密无间一般。
惑离开了此地寻个人少视野好的地方，眼神四处收集着周围的情报。
跟他猜的一样，这花街上方果然还有许多人。
他们的身法虽然变幻莫测，但惑硬是看出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像极了在姜国时，拓跋褕带着的那些精锐。
这些精锐在漠北想来也是如皇家守卫一样的存在，但他们此刻竟然出动了这么多。
想到此处，他的眼神深沉，眼底有暗潮翻涌。
既然这些精锐在这里，那拓跋褕很有可能也在。
惑的猜测是正确的，此时，拓跋褕就坐在最高的那座阁楼上往花街下方看。
这座窗子做了特殊处理，用的油纸布很薄，从里面能看到外面的场景，但却无法从外面看到里面。
拓跋褕望着下方那群即将参与选拔的女子，许是被华丽衣物迷了眼，他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想找的人，于是便招手唤来了下属，问他：“昨日你说的那个女子在哪里？”
下属走到窗边定睛看了许久，最后指着人群中一个衣着相对朴素简约一些的女子，确定：“殿下，就是她。”
来参与选拔的女子都会尽最大程度将自己打扮得更华丽，因为服饰和穿搭在选拔的时候也是可以加分的。
但因为漠北此时的经济本来就不好，所以并不是所有人家中都有钱为她们购置一套华美的服装。
因此，荧的衣着在这些人中并不算特别显眼，也不至于垫底。
拓跋褕眯着眼睛看了许久，面上满是探究之色。
片刻后，他问下属：“她是一个人来的？”
下属愣了一下，心说殿下怎么对这个女子这么关注。
但这也只是一瞬的想法，他即刻回答道：“回殿下，属下听说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哥哥，应该就是她旁边的那个男人。”
下属伸手，指着荧身边的男人给拓跋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