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刘海便骑着何花，直奔巧夺天工坊。
短短数月不见，这巧夺天工坊的规模竟然翻了几番。
原先不过就是一个院落，如今竟是扩至了将近一条街巷。
街道上人来人往，车马盈门，各色雇主议论纷纷。
俨然一副门庭若市的景象。
“走，花花，咱们找鲁成去。”
刘海扫了一眼门前熙攘的人群，示意何花绕过人群，直接朝主院而去。
原先随意进出的主院大门，如今果然气派了许多，青石垒砌，还多了两名身着统一青色短打、腰佩短棍的精壮汉子把守。
这两人目光炯炯，站得笔直。
见两人一马径直闯来，两名守卫同时上前一步，右手按在短棍上，左边那位沉声喝道：“工坊重地，闲人止步！阁下有何事，请先至旁侧登记！”
何花一勒缰绳，正准备亮明身份，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又惊又喜、带着颤音的呼喊：“刘……刘祭酒？！是您来了？！”
只见一个光着膀子、满头大汗的中年人抱着一卷图纸正从外面跑来，见到被拦在门口的刘海。
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近前，对着那两名守卫呵斥道：“这是咱们东家的大哥，刘祭酒！你们可要记清楚了！”
“好了好了！”
刘海不等两人反应，直接利落地翻身下马，对两人笑着说道，“我先进去了，帮我把马看好就行。”
说罢，他便牵着何花，熟门熟路地朝院内走去，那两名守卫下意识地让开道路。
刚走两步，刘海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那个还光着膀子的工匠，问道：“对了，鲁成在哪？”
“在书房！”
光膀子工匠连忙答道。
“行，那你先忙。”
刘海摆了摆手，示意工匠自便，自己则牵着何花，径直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虚掩着，并未关严。
刘海走近，从门缝里瞥见了里面的情形。
只见鲁成背对着门口，跪坐在一张小几旁，脑袋埋得低低的，肩膀还时不时可疑地耸动一下，似乎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膝上的某样东西。
这货不会又在弄鲁班锁吧？
刘海心中好奇，轻轻推开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何花也轻手轻脚跟在刘海身后。
走近了，才看清鲁成的是什么。
是一本书，已经快被翻烂的书。
刘海凑近了些，目光越过鲁成的肩头，往书页上一瞥。
这一瞥之下，嘴角也不由得狠狠抽搐了一下。
但见那泛黄书页上，正画着一幅线条大胆的春宫图：
一个钗环凌乱的妇人罗衫半解，酥胸微露，正与一旁宽衣解带的男子拉拉扯扯，眉眼间尽是风流媚态。
旁边还配着几行直白露骨的文字。
刘海再熟悉不过了，特么的是《金瓶梅》！
而且看这纸张磨损的程度，怕是已被翻来覆去研读过无数遍了。
“潘金莲和李瓶儿，你更喜欢哪个？”
刘海突然发问，带着如同同道中人交流心得般的语气。
让正处于极度紧张和羞臊中的鲁成脑子一懵，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喜欢李瓶儿！她……她给钱大方！要是有人包养，我还开什么工坊啊！”
话一出口，鲁成感觉没对。
这声音……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而且我书房里怎么有其他人说话？！
他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扭过脖子，视线先是看到了高挺的身姿，最后目光缓缓往上移……
对上了刘海那张带着玩味笑容的脸。
“大……大大大……大哥！！！”
“你……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我我……我不是！我只是！！”
他语无伦次，舌头打结，白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手却将《金瓶梅.上》往怀里塞。
看着鲁成的窘态，刘海笑眯眯地问道：“我这还有金瓶梅下，你要看吗？”
“！！！”
“要！”
这声应答干脆利落，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带着对知识最纯粹的渴望。
只见刘海脸上的笑容越发高深莫测，他将手缓缓伸入怀中，在鲁成期盼得快要冒出火花的目光注视下，慢慢摸出了……
呃呃呃……
摸出了一卷……图纸。
？？？
鲁成瞬间愣住，眼睛瞪得像铜铃，脑袋上仿佛冒出了无数个问号。
《金瓶梅.下》……不是书册，而是写在这张纸上的？
在他茫然又带着一丝残存期待的目光中，刘海将那张图纸递了过去。
鲁成将信将疑地接过图纸，双手有些颤抖地将其展开。
当他看清图纸上的内容时，整个人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瞬间僵立在原地，嘴巴无意识地张开。
图纸上的内容根本不是金瓶梅，而是一个结构复杂、前所未见的巨大球状物！
下面悬挂着一个吊篮，旁边标注着“加热装置”、“气囊”、“操控绳”等字样，还有密密麻麻的尺寸数据和原理说明。
大哥，你又骗我，说好的金瓶梅下呢？
这不是设计图纸吗？
“这……这是何物？！”
鲁成死死盯着图纸，仿佛要透过纸张触摸到那精妙的结构。
见鲁成将信将疑，刘海补充道：“此物名曰，热气球，理论上，能带着人飞上天，俯瞰这洛阳城，乃至万里河山！”
“飞……飞上天？！”
鲁成呼吸急促，猛地抬头看向刘海，声音颤抖，“大哥！这……这真是神仙手段啊！”
在古人心里，人怎么可能飞上天，又不是神仙。
但是图纸上写的确实是能载人上天。
大哥是仙人的弟子。
也许真的可以。
“怎么样？”
刘海抱着手臂看着他，“一个月能不能造出来？你要是能造出来，我就把金瓶梅下给你。”
“一个月……”
鲁成看着图纸，眉头紧紧锁起，陷入了深思。
他眼中的狂热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顶尖匠人的专注与审慎。
他手指在图纸上那些关键部位反复比划、丈量，嘴里念念有词：
“飞天之理……热气轻而上浮……妙啊！这气囊的构想，这吊篮的悬挂方式……嘶~~~~！”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指着图纸上标注材料的部分，抬头看向刘海，眼神变得凝重起来：“大哥，这原理我想明白了，制作工艺本身倒不算极难，坊里的工匠多琢磨些时日，总能敲打出来。可关键是这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