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打量着这三人,尤其是许攸和逄纪那不同于郭图的、带着傲气的态度,反而让他觉得这两人或许真有些本事。
李儒失踪,让他心慌,此刻袁绍送来三人,正好可以填补空缺。
他肥硕的脸上挤出一种宽厚而又威严的笑容:“好!好!果然是一表人才!本初有心了!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正需尔等青年才俊效力。三位先生便暂且留在老夫府中,参赞军机,共商大计!若果有良策,助老夫平定天下,富贵功名,绝不相负!”
他随即又看向吕布,挥了挥手,语气缓和了些:“奉先,你也起来吧。搜寻文优之事,仍需加紧,不可懈怠!”
“谢义父!”
吕布闷声应道,站起身来,退到一旁,低垂的眼睑完美地掩住了眸中汹涌的寒意。
一开始,董卓对吕布那真的是如亲儿子一般看待,赐予高官厚禄,信任有加,甚至让其担任贴身护卫。
吕布的勇武也确实让董卓在军事上如虎添翼。
但是董卓这个人是个暴脾气,发起火来六亲不认,肆意打骂折辱下属是常事。
就连他自己的女婿牛辅,也曾被当众骂得狗血淋头,丝毫情面不留。
更别说吕布这个半路认的义子了。
朝会很快便在董卓的主持下结束了。
群臣各自躬身,默默退去。
董卓看着袁绍引着许攸、逄纪、郭图三人随内侍前往安排好的馆驿,心中稍定,觉得自己又恢复了运筹帷幄的状态。
他正盘算着稍后如何考较这三人,是该先示以恩宠,还是该先立威仪……
就在这时,一名董府的心腹小厮脚步匆匆,却又不敢失仪地趋步来到殿前,在得到允许后,快步来到董卓身边,低声禀报道:“启禀太师,府中传来消息,大小姐今日起身后便觉身子不适,有些犯恶心,精神也有些恹恹的。老夫人心中焦急,已即刻请了太医前去诊治,特命小人前来禀报太师。”
虽然董卓有个女儿名叫董翓(xié)。
但大小姐指的一直是他的孙女董白。
那可是董卓的心头肉,当初自己唯一的儿子为了救自己,战死沙场,就留下这么一个遗孤。
那场战役的总指挥就是皇甫嵩,之后皇甫嵩也很愧疚,就将自己的长子皇甫坚寿留在董卓军中听从号令。
原本因得到新谋士而略显宽慰的董卓,闻言脸色骤然一变。
“什么?白儿病了?”
董卓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带着明显的焦急,“太医怎么说?严重否?”
他一连串地发问,也顾不上还在大殿之上,那副权倾朝野、杀伐果断的太师姿态,此刻被一个普通祖父的关切所取代。
小厮连忙回道:“回太师,太医刚至,尚在诊视,具体情形还不明了,老夫人让小的先来禀报。”
董卓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那肥硕的身躯带动座椅都发出一声闷响。
他烦躁地挥挥手:“知道了!你立刻回去,告诉太医,好生医治白儿,若有闪失,唯他们是问!一有消息,立刻再报于我!”
“诺,诺!”
小厮连声应着,慌忙退下。
董卓也再无心理会朝政和新来的谋士,此刻他心中只剩下对孙女的牵挂。
他大步流星地走下御阶,对着左右喝道:“备车!回府!”
……
太师府,董白闺阁外。
董卓匆匆赶回,董老夫人正焦急地等在门外,几位太医则跪在厅中,面色惶恐,汗出如浆。
“到底怎么回事?白儿是怎么回事?”
董卓人未至,声先到,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为首的老太医浑身一颤,伏地道:“回……回禀太师……大小姐她……她……”
“她到底怎么了?快说!”
董卓心头莫名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
他这孙女自幼习武,身体一向康健,怎会突然病得让太医如此难以启齿?
老太医把心一横,闭眼颤声道:“太师恕罪!大小姐……大小姐并非患病,而是……而是喜脉啊!”
“喜……喜脉?!”
董卓如遭雷击,肥胖的身躯剧烈地晃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厉声否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白儿尚未婚配,如何会有喜脉?”
一股无法形容的暴怒瞬间冲垮了董卓的理智,他猛地一脚踹翻面前的案几,咆哮道:“是谁?!是哪个该千刀万剐的畜生?!说!!”
这特么简直是,男朋友漏电,麻了个逼。
太医和侍女们吓得匍匐在地,瑟瑟发抖,无人敢答。
董老夫人也是脸色煞白,手中的念珠“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是董卓的生母,对董白这个重孙女也是疼爱到了骨子里,那是她看着从小小一团长大的心尖肉。
突然得知有喜了,她第一反应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听错了。
她颤巍巍地上前一步,质问老太医道:“胡太医……你……你可诊断清楚了?这……这关乎白儿的清白,万万错不得啊!”
胡太医用头重重撞了一下地面,带着哭腔道:“老夫人明鉴!太师明鉴!此等大事,借老朽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妄言!脉象往来流利,如盘走珠,确是喜脉无疑……而且,依脉象看,应该……快有两月了……”
“快有两月……”
董卓猛地转向负责照料董白起居的贴身侍女,声音冰寒刺骨:“你们这些贱婢!平日里是谁贴身伺候白儿?说!白儿近来有何异常?都与何人接触过?!若有半句隐瞒,老夫将你们全部车裂!诛族!”
侍女们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只知道磕头求饶。
“太师饶命”
“奴婢不知”
哀告声与压抑的哭泣声混杂在一起,恐惧让她们语无伦次,厅堂内一时混乱不堪。
就在董卓大发雷霆,几乎要当场下令将这群侍女拖出去杖毙之时,一个略显虚弱却带着一丝坚定的声音,突兀地在门口响起:
“祖父……曾祖母?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我是不是真的……真的有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