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先发现的？”虞岁音问。
“镇子昼夜温差大，我们天黑之后就鲜少出门，今夜和娘子吵了架，仙长们都在附近，想着妖孽也不敢出来作祟，就出来散散心，黑灯瞎火的踢到一块硬物，本来也没往那方面想，正巧娘子提着灯笼出来寻我，给看见了。”
说话的是一名年轻男子，雪峰镇的条件，许多年轻人都出去打拼了，唯独留下一些年迈或者实在没钱的人。
听他这么说，这人死了应该有一会了，这妖孽来无影去无踪，竟然没是没发现一点痕迹。
除了碎乱的尸体冰块，周围连个脚印划痕都没有。
这里没有宗门管辖，纵得这妖孽肆无忌惮，修为猛涨，叫虞岁音好生头疼。
需得想个办法处理了才是。
正思考着，疾步赶来的弟子已经聚齐。
“天杀的妖孽，竟然挑我们不在的时候下手。”
聚在一起吵吵闹闹，讨论激烈。
倒是没有一个人出谋划策的。
“这附近是雪山，这雪妖傍雪而生，地势广大，怕是不好找。”
“这次杀了人，知道我们警觉，恐怕有段时间不会再动手了。”
说得句句在理，虞岁音思来想去，一时间还真拿不定主意。
目前只能先守好镇子，不要再给妖孽有机可乘。
她看向眯着眼想凑近看的陈亭长，语气微缓，“陈伯，你们先回去休息，这里有我们。”
陈亭长叹了口气，眼中没有其他人那般恐惧，而是对死人的惋惜，“还请二姑娘务必救我雪峰镇。”
虞岁音郑重应下，“我会的。”
看热闹的人陆续褪去，这里就剩下众位弟子。
“先把小孩牵回去休息。”虞岁音柔声道。
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孩跑过来拉住虞岁音的衣裳，“我也想和二姑娘一起除妖。”
虞岁音反握住她的手，微凉的触感，蹲下搓了搓，笑道：“等你再长大些，阿姐再带你一起除妖好不好？”
“可是阿娘说过，妖孽狡猾多变，都不是好东西，尽早除之以绝后患，幺幺没有阿娘了，但幺幺听阿娘的话，想让自己变厉害，除妖卫道。”
“咳咳”熟悉的咳嗽声带着急促，声声入耳。
虞岁音倒是将他忘了，这些话恐怕都被他听了去。
一时间思绪紊乱，抬手轻轻捏了捏女娃被风吹僵了的脸颊，“幺幺乖，妖呢善恶皆有，你切莫被仇恨摆布，守住本心，善恶才是衡量好坏的东西，明白吗？”
女娃虽小，却也明白其中道理，可突遭巨变，也不是虞岁音一两句能劝住的。
只见女娃摇头，眼神坚定，“妖就是妖，吃人的，阿姐不带幺幺去，肯定是因为我太弱了，我会努力的，总有一天会和你们一起，除妖卫道，杀尽天下妖孽，为爹娘报仇。”
话已至此，虞岁音也不会再劝，顺着她的话头，牵着她交给照顾她的修士，“好，等幺幺厉害些，阿姐再带你一起除妖卫道。”
“阿姐莫要反悔。”
“不会。”
看着年幼的被带下去，虞岁音才双手环胸，剑柄杵着下巴思索起来，这是她惯用的动作。
“雪妖修为不低，雪峰镇离不了人，而且修为低的不能留下，建造屋舍的速度可能会减去一半，与其这样，我觉得还是先把这妖孽解决了，否则人心惶惶，安不下心。”
“可这么大几座雪山，该怎么找？”有人问。
虞岁音笑了笑，笑得神秘莫测，一看就是憋着坏的。
“不找，等她来找我们。”
“什么意思？”
虞岁音看向其中一人，是个看着文秀的男人，“叫什么名字？”
“蒋胥。”
“会装病吗？”
蒋胥懵懵地点头，“会。”
“咳两声听听。”
蒋胥第一次听这要求，但知道肯定有用，于是学着平日里生病的模样，作腔作势地咳起来，“咳咳。”
虞岁音却瘪嘴摇摇头，想来是不够像。
他又握拳放在嘴边，颇有照龙画虎，“咳咳。”
虞岁音再次摇头，演戏的痕迹太重，稍微一试探就能看出来。
不像金衍......
金衍？
虞岁音双眸一亮，转头看向远处倚靠在房屋木柱子上的金衍。
他提着一个灯笼，远远的也只能看清楚脸部轮廓和衣着。
袖摆随风而扬，苍白的脸色被暖光渲染红润了几分。
虞岁音知道，自那个叫幺幺的女娃说话后，他就一直在那里，没有再上前一步。
她放下灯笼小跑过去，吃了一嘴冷风，直到靠近些才慢慢放缓脚步，站定在他面前。
“那个，金衍，你是不是吃了我的饭。”
金衍眉峰微动，“嗯。”声音平平，在等她接下来的话。
但眼里带着一股希冀，就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
虞岁音抬手指向蒋胥，“那你教教他怎么装病呗，我要带他入雪山诛妖。”
蒋胥见人指向他，立刻跑了过来。
这雪妖怕他们，短时间肯定不会再出来作乱，他们伪装成上山采灵草的弱鸡修士，等这雪妖自己找上他们。
至于为什么要装病，自然是为了找灵药，给治病的那个病人了。
按平常来说病人应该在山下等着采药的人回来治病，可若这病人是唯一能认出药材的医药师，这就合情合理了，还能偶尔拖后腿，雪妖下手的机会更大。
金衍怔愣一瞬，复轻轻叹口气，无奈道：“好。”
病人就在眼前，却弃了他去找别人，是防着他这个妖吗？
明明知晓妖分善恶，明明知道他就在旁边，却还是答应那个女娃带她除尽天下妖孽。
心中思绪过多，眼神渐渐阴郁起来，抓着木柱的指节泛白。
气上心头，扶着木桩弓身咳嗽起来。
虞岁音吓一跳，夜色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伸手拿过他的灯笼，拍了拍他后背。
“是不是外边太冷，我先扶你进屋。”
说着就腾出一只手挽着他手臂。
金衍却抽了出去，“不劳烦。”
嗯？
虞岁音登时不明所以，这还是金衍第一次不让她扶，之前恨不得倒她身上。
蒋胥道：“二姑娘，他这么像，为什么要我装病？”
这问题一出，金衍的咳嗽声弱了几分，似乎是在等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