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脸色沉了下来,“你------你们秦家人怎么如此狠心?好歹我也是在秦家长大的,叫了你十几年的哥哥,就算不是秦家的女儿,血缘那么重要吗?”
秦清眼见秦黛竟然面有怨色,他扯嘴笑了一下,修竹似的身躯缓缓站起,沉声道:“说到心狠,小黛,你是从四岁开始就来了我家,父母对你有养育之恩,你不思报答也就算了,在有机会将绾妹认回秦家之时,你两次在亲子鉴定中做手脚,以至于我们错认姜宝珠为秦家的女儿。你说你安的是什么心?又有谁能比你心狠?!”
秦清一字一句,说得极为清晰,压迫性十足。
亲子鉴定结果被证实了有问题,之前秦黛一直推脱是国外鉴定机构的问题,秦家人选择没有戳破她的谎言。
但现在父母都已经选择赶走秦黛了,秦清也就无所谓了。
“别把别人当傻子,小黛!”
秦清冷笑着一拍桌子。
秦黛脸上血色褪尽,在这种情况下,秦家人自然是不可能再给她丰厚的嫁妆了,不过秦家人允许她把自己的物品带走,那些东西是积累了十九年的过节红包,首饰、包包,尤其是沈璃给过秦黛一些古董,有钱都买不到。可见,秦家人对秦黛还是留了一线了。
次日,临城报纸登出了秦黛免除寰润集团一切职务以及改回柳姓的决定。
相当于是跟秦黛断绝关系的声明了。
因为秦黛在秦家生活十八年,都被当成秦家大小姐的,这则登报声明也是为了防止秦黛离开秦家之后,再打着秦家大小姐的名义行事,或者创办公司、或者筹措资金、或者民间借贷等等,会引发严重的后果。
傅家大院,傅老爷子晨起常规看报纸,看到了这则启示,不由得摇头叹惋,“女儿养到二十几岁,眼见就要与吴总联姻,这吴总是国资钢厂的副总,一旦两家联姻,对秦业的盛世地产大有好处。现在断绝关系,实在是可惜了。”
曾怡也在看报纸,与傅老爷子坐在客厅中一左一右,自然也看到了这则启示,反驳道:“这不是你说亲子鉴定被动手脚,秦黛这个人有问题吗?现在秦家人把秦黛逐出家门,也算得上是清君侧了,这样看来,他们对于绾妹终归还是重视的,想要为绾妹回到秦家先扫除障碍吗?”
曾怡一边说,去看姜绾脸色。姜绾摸了摸后脑勺,自顾自说:“嗯,一份文件我落楼上了,我去拿。”
很显然,姜绾并不想参与讨论秦家的话题。
曾怡与傅老爷子相顾无言。
姜绾便转身回到后面小洋楼去了,刚到楼梯无人处,眼中的酸涩止不住,眼眶发红。
其实对于秦家人的问题,姜绾并没有表面上看去那样冷漠和满不在乎。等回到房间时,她的眼睛已经又涩又痛,她抹了一把,手背是湿的,也不知道是泪还是汗,但只觉胸口堵得很难受,于是在窗前的桌边坐下来,平复一下心情。
其实就是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哭。
“都过去了啊,绾妹,不许这样软弱。”
姜绾如此地要求自己,只憋得一双眼睛通红如火炭一般。
傅君寒许是已经察觉到姜绾的情绪不对劲,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与她双眼平视,“绾妹,你若是难受,可以跟我说。”
傅君寒道我是你丈夫。
这段时间他看着姜绾各种憋闷,往往独自沉默枯坐,他也很难受。
然而姜绾红着眼睛看看他,依旧摇摇头什么都不说,让她说什么呢?说她的亲生父母在前世怎么打压她吗?
前世的事情早如一阵烟,伴随着重生,消失地无踪了,既没有留下证据,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另外一方面,经过前世的磨难,姜绾也深知示弱是最无用的行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也没有用一个人会同情弱者。
这一世,姜绾并不想做一个只会诉苦抱怨的弱者,哪怕是在傅君寒的前面,哪怕这会儿她倾诉的欲望已经那么明显了,哪怕她也有信心傅君寒会接住她的情绪,但她依然什么都不愿意说。
只是疼痛的泪水却由不得控制,像刀片一样从她的眼睛里渗出来,好痛啊,终于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姜绾依在傅君寒的怀抱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越来越多的泪水打湿他的军装------有时候,姜绾自己也搞不懂,这段时间,她好像流尽了前世今生所有的眼泪。
明明在前世,哪怕是那些事发生在她身上的时候,她那么可怜地一个人在黑夜里从山道上走下来的时候没有哭,在被拐卖的车上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却在今世,此时此刻,眼泪如决堤的黄河一样,汹涌而出。
往事片段像雪花般在脑海中纷飞。
傅君寒的前襟都被揪得皱起来了,他皱着两道墨眉,英俊脸上的萧杀如同乌云密布,他一边拥着姜绾,另一边保持着理智,“绾妹,不论如何,有句话我还是想跟你说一下,秦家他们------你们家的家训其实挺严的,严禁族人倚强凌弱、以势压人,更不许用灰色的手段。你看秦泽的人品便可知一二,但秦家产业众多,其旗下各部门的老总、经理等等,难保没有一个两个盗用秦家的名义在外面为非作歹的。绾妹,我这么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姜绾哭得无法自抑,但还是点了点头。
傅君寒的意思她明白,前世她遭受的那些,说不定并非秦家人自己做的,而是有人打着秦家的名义做的。
实际上,这一世,姜绾跟秦泽、秦清兄弟俩打交道,也隐约发现了这个问题。秦泽是不用说了,他温润如玉,精通律法,遇事每每用的法律手段,合法合规地保护自己,让对方大跌跟头。而秦清却精于商战,性格活络,在她面前有时候甚至有些逗。
前世的她渺小而软弱,他们若是想要害她,根本不需要用那些灰色手段,都能轻松拿捏住她。比如说在她做生意摆摊的时候,在她对面开个摊,卖的东西跟她一样,价格却比她便宜。如此根本不用混混动手。就能让她血本无归。
可前世那些人却不是这样的,他们把她的货物扔到污水沟,他们打她,拐卖她,这种下作手段是灰社会的手段,却不像秦家人的作风。
但那又怎么样呢,前世她的遭遇,她的痛苦,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整整三十六年。如果说陆子恒算计她,这份仇她可以向陆子恒讨;苏静涵拿走她的肾,她也能问苏家讨要回来。可秦家人对她的打压怎么算?
那么多挣扎,那么多折磨,如今换了一世,人和事的改变,她再也没有办法去求证到底秦家人是不是无辜的,到底是谁在害她。
这些仇,她也只能向秦家讨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