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云生乘坐飞舟,与姜璃月、月璃二人悠然离开云家庭院的那一刻。
帝君大人出行,这一消息迅速传遍了各大势力的核心层。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道道简洁的命令发出,内容惊人地一致。
“帝君出行,凡所属势力范围内,一切为其让行,倾力提供便利,不得有丝毫惊扰。”
“传令下去,帝君所经之路,即为最高优先级航道,所有巡弋、商运飞舟即刻避让,空中管制为其解除。”
“沿途所有据点、驿站,需暗中准备,提供最高规格补给,但务必隐匿行迹,不可显露刻意,更不可上前打扰帝君清静。”
“派遣暗卫于百里外随行,清除一切可能存在的潜在威胁,无论是凶兽、流寇,亦或不长眼的修士冲突,皆需提前化解于无形。”
下面人在得知是哪个拯救苍生的帝君大人出行之后,遵循命令的同时,也激动了起来。
期待着能够遥遥地见到帝君大人一面。
更有甚者,自发地组织成护航,躲在暗处,帮忙清扫阻碍。
云生的飞舟行进在浩瀚天穹之下。
他们的飞舟所向,前方云路自动变得异常平稳,气流温顺如绵,仿佛天地都在主动为其铺平道路。
偶尔遇到其他大型飞舟或修士队伍,对方往往在极远处便恭敬地改变航向,主动让出最便捷的通道。
有些飞舟上的修行者甚至会在交错时,于甲板上遥遥拱手致意,目光中充满了敬重。
“多谢诸位道友。”
云生也会拱手还礼。
这一简单的行为却让他们吃了不死神药般激动。
这就是帝君大人啊,心系苍生,而温柔的帝君大人!
他们无比地感动,连忙行礼抱拳,远远地目送着云生的离开。
飞舟途经几处繁华的修士城池上空,下方原本可能存在的禁空阵法光晕悄然隐去。
守卫城池的修士阵列肃立,目送飞舟安然通过,无人上前盘问。
直至飞舟远去,消失在天际,守城的修士才收回目光。
在一些人迹罕至的荒僻山脉或古老森林上空飞行时,姜璃月敏锐地感知到,一些原本蛰伏的、气息凶戾的妖兽或强大精怪,此刻都收敛了所有气息,变得异常安静。
甚至有几次,她隐约看到远方天际有强大的身影一闪而过,为飞舟护航。
沿途的灵脉节点,灵气会变得格外充沛温和,仿佛在主动滋养着飞舟上的人。
当他们需要短暂停歇时,总能恰好找到风景绝佳、灵气盎然却又无人打扰的清静之地。
仿佛这些地方早已被精心准备妥当。
这一切便利都进行得悄无声息,没有丝毫刻意的宣扬,各大势力都以一种极致的默契,维护着云生此行的宁静。
他们深知这位大人不喜喧扰,故而只将所有的敬意与回报,化作了这无声无息的便利。
飞舟之上,月璃浑然未觉,只顾着兴奋地指点江山,看着下方飞速掠过的壮丽山河。
姜璃月静立舟头,衣袂在拂面的清风中微微飘动。
她注视着身旁言笑晏晏的云生。
此刻,他正指着远山的一抹流云,温声向月璃解说,侧颜在天光下显得平静。
这一路行来,万舟避易,阵法消隐,凶蛰敛息……这看似畅通无阻的旅途,实则是整个修行界以最沉默、也最郑重的礼节,铺就的一条致敬之路。
他们或许不知云生之名,但帝君二字所承载的补天功绩与牺牲,早已如同烙印,刻入了每一个知晓那段过往的修士心中。
可这一切的尊崇与便利,落在姜璃月眼中,却只化作了难以言喻的酸涩。
他们敬他如敬神,感念他拯救苍生的伟业,可又有几人能看见,这尊神光芒之下,那具正在悄然凋零的凡躯。
他此刻越是笑得云淡风轻,她便越能感受到那份深藏在和煦之下的疲惫。
世人予他荣光,而她,只愿他能安康。
云生凭栏远眺,目光掠过脚下的万里山河,嘴角依旧挂着那抹和煦的微笑。
只是在那微笑深处,是否有一丝了然,或许只有他自己知晓。
“走吧。”
他轻声说,飞舟划过天际,载着三人驶向瑶池。
飞舟穿过缭绕的云雾,前方景象豁然开朗。
但见千峰竞秀,万壑流翠,氤氲的灵气化作实质般的薄纱,在山峦间缓缓流淌。
最为瞩目的,是那位于中央的浩瀚天池。
——瑶池。
池水澄澈如无瑕碧玉,倒映着天光云影,水面上莲花盛开,每一朵都流淌着道韵霞光,并非凡品。
仙鹤优雅地掠过水面,发出清越的鸣叫,与远处隐约传来的缥缈仙乐交织成一片。
白玉雕琢的亭台楼阁依山傍水而建,廊桥蜿蜒,飞檐反宇,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尽显仙家圣地的非凡气韵与宁静祥和。
飞舟并未受到任何阻拦,瑶池外围那层寻常修士连感知都困难的无形护宗大阵,在他们靠近时便悄然关闭,任由飞舟缓缓驶入,降落在专门迎客的琼华台上。
飞舟一落地,一位身着素雅道袍、气质恬静温婉的中年女子已静候于此。
她是如今的代理圣主。
——静瑜真人。
此人正是秦瑶的师姐,当初帮助秦瑶和云长镜私奔就有她的份。
但是她不后悔,正如秦瑶所说。
她不愿意一辈子留在瑶池当尼姑,她要驱逐自己的爱情。
所以,她帮着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秦瑶离开了瑶池。
当初云生出生的时候,她也曾来看望过。
当初秦瑶上门求药,也是她向老圣主求情,请其赐药。
后替秦瑶收下池晚秋为徒,悉心教导。
静瑜真人的目光落在了云生身上,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中,瞬间翻涌起复杂神色。
“逸之……”
她轻声唤道。
她感慨一声,似在追忆。
“你这乳名还是当初你母亲和我一同商榷得出。”
“她希望你这一辈子能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云生整理了一下衣袍,上前几步,恭敬地行礼。
“云生,见过静瑜师伯。”
静瑜真人快步上前,虚扶一下,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云生的面庞。
她仔细端详着,仿佛要透过眼前这清俊的容颜,看到几十年前的影子。
“像,真像啊……”
她眼中泛起柔光。
“上一次见你,你才那么一点高,跟在小瑶身边,像个瓷娃娃。”
她口中的小瑶,正是云生的母亲,秦瑶。
静瑜真人与秦瑶师出同门,情同姐妹,当年更是她暗中相助,才让秦瑶与云生之父得以携手离去。
这份情谊,云生自幼便听母亲提起过。
所以,云生对于这位长辈也是无比尊重。
“师伯,这些年未来拜见,是小子的过错。”
云生微微行礼,却忍不住咳嗽起来。
静瑜真人的眼神迅速黯淡下去,被痛惜与哀伤取代。
她早已听闻了一切。
知道云生为补天,为苍生的付出。
知道云生不过百年成就准帝,才情横溢。
只是世事难料,如此惊艳的孩子居然身受大道之伤。
本该拥有无限未来的一个孩子,生命居然在倒计时了。
“好孩子,你的事情……师伯都听说了。”
“你怎么……怎么就那么傻?”
“这天下,何至于要你一个孩子来扛……”
她伸出手,想像小时候那样摸摸云生的头,最终却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安心住下。”
静瑜真人看着云生,心中又是骄傲,又是难以言喻的酸楚。
这孩子,太苦了。
云生温和地笑了笑,安抚道。
“让师伯挂心了,我没事,只是想来瑶池看看,也顺便看看晚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