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腮帮子，巫马带着些优越感踢了踢地上那箱子，“喏，冰棍，北冰洋，哥们没糊弄你们吧。”
“我还以为你自己买呢，结果是人家冰棍厂送的，你借花献佛啊。”刘蓦然按耐不住，一个箭步冲到箱子旁边，嘴里还不忘吐槽，“不过你小子也太虚伪了，不就收个东西么，这啊那的讲一大堆，我以前跟其他大工过来就没这么麻烦。”
“你懂个屁，什么送不送礼的，这是人家冰棍厂犒劳的慰问品。”巫马翻个白眼，并没有解释太多，“走吧，把东西搬变电站去，正好给值班的郭师傅也凉快凉快。”
林海涛凑了过去抱起箱子，看着里边整齐摆放着的两排油纸包裹的冰棍，跟那几瓶瓶子上凝结着水珠的汽水，虽然刚刚就看到，但仍然很惊讶，“嚯，这冰棍厂太够意思了吧，又是奶油，又是红豆的，还有这北冰洋，看着就凉快。”
“嘿，他怕咱们给他意思意思，只好先意思意思，能不意思意思么。”电工世家的刘蓦然太了解里面的道道了，得意的推开变电站的门，“郭叔，郭叔，快来根冰棍凉快凉快。”
变电站值班室里，郭师傅拿着报纸，坐在办公桌前惬意的吹着风扇，听到动静，摘下眼镜看向他们，“冰棍？今天又是给第三冰棍厂断电吧。”
“嘿，不愧是老师傅，一下就猜了个着。”巫马把调度命令拿给郭师傅，笑道：“喏，上午切1号线、4号线，下午切7号线，您记录一下，等会咱们填操作票。”
郭师傅接过调度命令，有些诧异道：“是你啊，小巫，可以啊，现在都能自己带队了。”
变电站值守的电工同属生产技术科，但跟不是一个班组，属于变电站班组的运行岗，岗位相对固定，基本就是几个变电站轮流值班，对巫马他们所处的检修班组接触不那么多，所以显得有些吃惊。
四级工可以带班组不假，但四级工只是头一个硬性条件，能不能带班组，还得看技术能力跟管理能力。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还以为巫马怎么也得让人带个半年一年，起码等明年才能独自带队呢，没想到这才半个月就挑上大梁了。
“侥幸，侥幸...”巫马讪讪笑着，从箱子里拿了根冰棍跟北冰洋放在办公桌上，“郭师傅，先凉快凉快。”
那还不是他不敢太夸张的耽搁生产任务，让带他的老师傅少了不少东西，人家急了，最后干脆上报司马兴，说他巫马天赋异禀，已经可以带队云云。
本来这就是个潜规则，意思他不想带这个人，让司马兴赶紧把人调走换个人带，但又不想得罪同事的潜台词。
结果司马兴以他们供电局书记那句‘有关巫马的一切事物，都按文件规定来操作’的原则，找了科里几个大工，像模像样的把巫马叫过去考核了一番。
巫马前世那么多年的工作经验，虽然都是些小打小闹的私活，但三两个人的小班组管理自然不在话下，然后顺理成章，再次刷新了四级工出师带队时间记录。
误打误撞了属于是...
“咱们干电工的，哪有什么侥幸的说法，没本事的，早都烧成灰喽。”郭师傅颇有感慨，把北冰洋放到一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八点四十三，还有会，先吃冰棍，吃完咱俩再填操作票。”
行吧~
刘蓦然跟林海涛都都属于供电局内部派系，跟郭师傅都认识，几个人叼着根冰棍聊着天，舒服的不行，就是冰棍太多，有些吃不完。
总不能大早上的就干吃四五根冰棍吧，那不得闹肚子咯。
得，赶紧断完电，把冰棍带到供电局卖卖人情吧，不能浪费不是。
六十年代国内其实并没有高、低压电工的说法，电工等级也可以粗略的用这个来区分，1-3级属低压，4-6级属高压，虽然不绝对，但干活大多还是默认以这个来区分。
要等高低压具体分工，那得等18年了...
比如这个断电操作，操作票是巫马跟郭师傅来填写，巫马具体操作，郭师傅负责监督并防止意外情况，刘蓦然跟林海涛，就是唱票监护，更多的是为未来自己升到四级工后的操作累积经验。
操作票填写好，确认无误后，操作票拿给林海涛，巫马穿好防护工具来到变压器前，等九点一到...
唉，别急着操作，先检查一下熔断器跟变压器设备嘛。
人家心意都表示到了，他巫马不得表示表示？
检查设备运行情况，也是断电操作的一份嘛，耽搁点时间，也是他巫某人工作认真，检查的仔细对不对。
调度命令是九点断电，只是说九点开始执行，也没说九点直接把电断掉不是。
先检查熔断器熔丝是不是完好啊，绝缘子也没有开裂老化啊，听一听运行噪音是不是异常呐，在检查检查变压器温度啊，七八分钟很容易就容易就混过去。
虽然这些设备值班员郭师傅每天都得检查好几遍，这么谨慎实无必要，但心照不宣嘛，汽水冰棍他也喝了，检查也符合操作手册规范，自然假装没看到喽。
一切检查完毕，看看时间磨蹭的差不多，巫马朝林海涛点点头，“开始吧，先拉4号线。”
“唉，咳，拉开10KV4号线低压侧开关。”
“10KV4号线低压侧开关已拉开。”
“拉开10KV4号线高压侧中相熔断器。”
“10KV4号线高压侧中相熔断器已拉开。”
......
断电操作看起来复杂，实则一点也不简单，但操作的总体时间并不需要很长，1号线跟4号线断电操作花费的时间，还没有巫马检查1号线设备花费的多。
巫马跟林海涛一唱一和之间，拢共也没几分钟就操作完毕，巫马看着墙上已经九点十五分的挂钟，满意点点头。
他诚意都这么足了，下次在轮到他，这冰棍厂心意不得更足一些？
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操作完成填写好记录，巫马扭了扭脖子，“郭师傅，我们还要出去巡检线路，冰棍您在留一根，我们先走了。”
“你们留着吃吧，年纪大了吃不了这么多冰的。”郭师傅笑着婉拒，看了看外面，有些疑惑道：“不过也怪，红星轧钢厂的怎么回事，到现在都还没过来，总不会等下午断电的时候才来吧。”
巫马无所谓的耸耸肩，“不来就不来呗，阶段性断电对他们生产任务影响很大，说不定人家心里有怨气呢。”
“不懂事，小巫，下午操作的时候，可得仔细着点。”郭师傅嗤笑，“炼个铁坨坨，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把绝缘保护用具挂到墙上，巫马心里冷哼。
他巫马就算不要，你也不能不表示啊。
连个态度都没有，还敢摆架子？
想体会一下断电及时，供电拖拉的感觉？
成啊，下午就让他知道知道电工姥爷为什么叫电老虎...
谁来都不好使！
就在他满心想着下午怎么拖延时间给红星轧钢厂一个教训的时候，变电站的门被人敲响，一个妇女探头进来，期期艾艾道：“您，您好，我是轧钢厂的马彩娟，我们领导让我过来给您送俩西瓜解解暑。”
...
“娘哎，咋是您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