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井巷的郑阿婆被人重金聘走了。
这事在苏州城的街巷里迅速传播开来。
“她都快瞎了，谁聘她呀？”
“就是跟孙老二有来往那个，那不是桂平她妈吗？问她。”
孙经理的媳妇，林莉最近不要太忙。
忙着应付四面八方的询问。
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多爱打听的。
烦死了。
林莉嘴角扬的都能挂香油瓶了。
也难怪大家都爱打听。
沈穗给郑阿婆开了五百块钱一个月。
一个月工资都快赶上普通工人一年了。
林莉都懊悔自己当初怎么没跟郑阿婆好好学刺绣呢。
不然说啥都要丢下男人孩子去晏城了。
她不要五百，三百也行啊。
可惜，这世上没卖后悔药的。
林莉负责宣传这事，“……瞎说，五百块钱一个月，而且回头还给安排到上海那边去，就是相中郑阿婆的手艺了。”
“当然能安排，人家是要在上海开工厂的，年后厂子就要建起来，那到时候咋还不能安排郑阿婆落户？”
“你这话说的，人家乐意给，我们还能拦着不成？谁不知道郑阿婆手艺好啊。”
“慢点咋了，慢工出细活，谁让郑阿婆运气好呢，要不是之前那几个绣娘不跟着过去，也轮不着她。”
“那我就知道了，老孙也不跟我说这事。”
林莉是知道她男人找了哪几位绣娘的。
这种事，本来也是优先找熟人嘛。
可谁能想到，熟人也坑人呢。
没两天，那三个绣娘就趁着天黑找来了。
五百块钱一个月，管吃管住，回头还能安排到上海去。
她们竟然拒绝了。
咋想的呀。
三人悔得肠子都青了。
“你前脚跟我们说了这事，老刘后脚就找了我们，说去北方小城市生活不习惯，那边菜也不好吃，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林莉听到这话想打人。
咋了，我家老孙成人贩子了，搞人口贩卖咋的。
瞧瞧人家郑阿婆。
都觉得沈穗给开的钱太高了，自己受之有愧。
走之前还非要把沈穗先开的工资给她家老孙。
说多亏了老孙惦记着，不然自己都找不到这么好的工作。
他们家自然不会要。
一来也不缺这几百块钱，二则老孙本就是将功补过，顺带着帮老邻居一把，哪能收钱啊。
主要是对比。
人比人啊，那可真是高下立判。
孙经理倒是没那么生气，还安抚三人，“怪我没说清楚，往后说不定还有机会，等下次沈穗那边再要人，我再跟她推荐你们。”
“象山哥，你现在能问问那个沈老板吗？”
有个绣娘是孙经理的远房亲戚，当然远的出了五服的那种，平日里压根没来往。
原本还是林莉想起来的，谁知道亲戚也靠不住。
这会儿倒是又想了。
早干什么去了。
孙经理苦笑一声，“这事怕是够呛，再等等吧，等下次。”
沈穗原本开的工资也不少。
二百块钱一个月呢。
虽然是离开国营刺绣厂，但工资翻倍了呀。
何况沈穗也不会只用她们这一年半载。
可她们被刘卫方一说道，就改了主意。
哪怕是你跟我说明为什么也行。
一问一个不吱声。
我不信刘卫方没许给你们什么好处。
到现在还不跟我说实话。
我吃饱了撑的要帮你们呀。
再说了，沈穗高薪聘走郑阿婆的事已然在苏州传播开。
来打听的绣娘好些个呢。
我干嘛非要再找你们呢？
跟他媳妇藏不住心思不同，孙经理是典型的“笑面虎”。
脸上呵呵笑，心里头早就山路十八弯了。
孙经理做梦都没想到，给自己搞破坏的，竟然是他徒弟刘卫方！
怎么，自己在沈穗这里犯了错，刘卫方就能取而代之了？
亏得这孙子还说要鞍前马后的帮他呢。
就是这么帮的啊。
送走了三人，孙经理脸上笑意也消失不见。
林莉看他这般，也不忍心再嘲笑他，“起码知道了咋回事，往后就做事留一手吧。”
一手带出来的徒弟都这样背刺。
谁敢保证其他人不会呢？
好在这次没酿成大错，引以为戒吧。
孙经理叹气，“我知道我知道的。”
就是难受。
他对这个徒弟也不错啊。
怎么就这么对他呢。
孙象山有点怀疑人生。
沈穗也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是副手搞破坏呢。
没想到竟然是徒弟。
“其实，我这个徒弟也是听了老张的撺掇。”
老张就是沈穗说的那个副手。
百货公司的副经理。
孙经理的位置十分稳固，老张想要取而代之并不容易。
而刘卫方也不想一直做个打杂跑腿的。
张副经理一撺掇，刘卫方就开始行动。
孙经理完全被蒙在鼓里。
直到郑阿婆被重金聘走。
原本的三个绣娘后悔，这事才真相大白。
沈穗觉得孙经理也挺倒霉的。
百货公司效益好，逢年过节的福利也能多发一点。
明明是惠及大家的事情，结果他反倒是接连遭遇背刺。
找谁说理去呢？
沈穗没问他怎么办？
孙象山不至于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
不然，退位让贤得了。
从上海到苏州又去了趟晏城，等沈穗回到首都已经十二月下旬。
天气冷冽的，像是天上在刮刀子。
好在回到家就暖和了起来。
前阵子秦越想法子把原本房主弄得那个土暖气系统修理了一番。
又弄来了一批无烟煤。
把家里烧得热乎乎的。
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集中供暖。
可惜四合院这边条件所限。
就算沈穗乐意，邻居们怕是也不愿意。
除非她把这个胡同买下来。
买下一条胡同。
沈穗咽了口唾沫。
她咋这么敢想呢。
但好像也不是不能想。
要不回头问问邻居们要不要卖房子？
只要给的钱到位，好像也能搞定。
到时候她花钱，把整个胡同都铺设暖气管道，那不就简单多了。
至于这么多房子买下来干什么。
先看能不能买下来再说呗。
“妈妈妈妈。”小满拽了拽母亲的袖子，“后来小猴子去哪里了？”
沈穗有些晃神，下意识的回答道：“去峨眉山抢劫了。”
小满困意消失，眼睛瞪得滚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