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经济之道,重在信用。北玄的朝廷,信誉已崩。”
“臣以为,当断则断。”
王猛从袖中取出一张图纸,缓缓铺开。上面绘着一枚崭新的钱币样式,外圆内方,字体遒劲,背面刻着水波纹路。
“废除北玄旧币,禁止劣币流通。”
王猛一字一顿,抛出了这个足以惊世骇俗的建议。
“我们要铸自己的钱。”
“就在这徐州,利用抄家得来的海量铜山,开炉造币!”
苏寒看着那张图纸,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货币,是国之重器。
一旦迈出这一步,就意味着江南十一州在经济上彻底独立,不再是北玄的藩镇,而是一个独立的国度。
“仅仅造铜钱,不够。”
苏寒拿起朱笔,在那图纸旁边,又画了一个圈。
“还要造银元。”
“银元?”王猛一怔。
“不错。”苏寒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繁华的徐州城。
“以后在南境,大宗交易,废碎银,用银元;小额交易,废旧币,用新钱。”
“我们要定一个规矩。”苏寒转过身,霸气外露,“一两我们的新银,能换他们二两、甚至三两旧银!”
“逼着天下的商贾,若想与江南做生意,就必须把手里的北玄钱,换成我们的钱。”
苏寒将手中的那枚劣币,随手扔进了废纸篓里。
“货币战争,杀人不见血。”
“既然父皇喜欢印烂钱,那我就助他一臂之力。”
苏寒看着王猛,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传令下去,即刻开炉铸币!”
“一旦新币发行,立刻宣布北玄旧币作废。我要让苏御国库里的银子,在江南……变成一堆废铁!”
太极殿内的空气,浑浊得令人窒息。
往日里肃穆庄严的早朝,此刻却乱得像个开了锅的菜市口。
“陛下!京城米价已涨至二百文一斗!百姓为了抢购陈米,昨日在东市踩踏致死三人!顺天府的大牢都关不下了啊!”
顺天府尹跪在地上,把头上的乌纱帽摘下来放在一边,磕头如捣蒜,脑门上一片青紫。
“陛下!不仅是米!”工部侍郎也挤出列,满脸苦涩,“运河一断,南边的铁料、桐油、棉布全断了!工部的营造坊已经停工三天了!再这样下去,连修补城墙的砖都烧不出来!”
“陛下!还有税银!”
户部尚书范锦宣捧着一本账册,手都在抖。
“江南十一州赋税全断,北境各州的税银又因流民逃亡而锐减。如今国库入不敷出,若是再发不出俸禄,怕是……怕是连京官都要去街上讨饭了啊!”
哭诉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大臣们一个个面如土色,仿佛天塌了一般。他们养尊处优惯了,谁曾想过有朝一日,会被那“柴米油盐”逼到这个份上?
“够了。”
龙椅之上,传来一声疲惫的低喝。
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苏御坐在高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眼窝深陷,似乎这几日的国事让他心力交瘁。
他缓缓扫视着下方那群惊慌失措的臣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转瞬即逝。
“慌什么?”
苏御的声音平稳,像是一根定海神针。
“天,还没塌下来。”
他站起身,扶着龙椅的扶手,一步步走下丹陛。
“运河断了,那是那逆子想要扼住朕的咽喉,想要饿死这京城的百万生灵!”
苏御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悲愤。
“他苏寒为了那个位子,已经疯了!他不顾念父子之情,也不顾念天下苍生!他这是在拿百姓的命,来要挟朕!”
群臣闻言,皆是一震,随即一个个义愤填膺。
“逆贼!简直是丧心病狂!”
“陛下圣明!绝不能向那逆贼低头!”
苏御看着火候差不多了,脸上的厉色稍缓,换上了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
“朕,身为君父,岂能坐视子民受苦?”
他走到范锦宣面前,目光沉痛。
“传朕旨意,开太仓!”
“将皇宫内库的存粮,全部拿出来!在京城四门设立粥厂,无论流民还是百姓,只要有一口气的,朕就绝不让他饿死!”
范锦宣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陛下!那可是……那是宫里的备用粮啊!若是都拿出来……”
“拿出来!”苏御一挥衣袖,斩钉截铁,“朕少吃一口,百姓就能多活一天!这个时候,还分什么宫里宫外?!”
这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感人肺腑。
殿内群臣,无不动容。
“陛下仁德!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叩拜声响起。
苏御看着跪了一地的臣子,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
太仓那点陈米,不过是杯水车薪,顶多撑个十天半个月。
但他要的,就是这十天半个月的“人心”。
“还有,”苏御的目光转向兵部尚书李震,“传令下去,即日起,京畿招募新军。”
“凡入伍者,发安家银十两!每月军饷,足额发放!朕的内帑里还有些银子,哪怕是把皇宫里的金器都融了,朕也要把这支兵练出来!”
他当然不会融金器。
慧妃那一千万两银子,正躺在他的私库里。
用一点陈米收买人心,用真金白银招募死士。
只要手里有兵,这京城,就乱不了。
“诸位爱卿,”苏御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坚定,“朕与那逆子,势不两立。”
“且让他先狂妄几日。”
“待朕新军练成之时……”
苏御的手掌,在空中狠狠一握。
“便是他……覆灭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