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福堂坐落于彭城古玩街的东段,门面不大,黑底金字的招牌在晨光中泛着沉稳的光泽。
楚峰停好车,推门而入。
店内光线柔和,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檀香味道。
博古架上陈列着各类瓷器、玉器、铜器,摆放得井然有序。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店员正在擦拭柜台,见有客人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
“先生您好,想看些什么?”店员客气地问道。
楚峰环视一周,开门见山:“你好,我想找一下你们这里的孙经理。”
“孙经理?”店员微微一愣。
“您是说孙舒瑶经理吗?”
“对,应该是她。”楚峰点头。
店员朝楼上望了一眼:“孙经理在二楼办公室,不过她现在可能在忙。您有预约吗?”
“没有预约,但有点急事想找她谈谈。”楚峰语气诚恳。
“麻烦你通报一声可以吗?”
店员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那您稍等,我上去问问。”
几分钟后,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子走下楼来,她身穿淡蓝色职业装,长发挽成低髻,面容清秀,气质干练,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就是孙舒瑶,请问您是?”她走到楚峰面前,礼貌地问道。
楚峰忙上前一步,微微欠身:“孙经理您好,我叫楚峰。
很抱歉冒昧打扰,我来是想请教您是否在不久前收购了四块明代玉带板。
两件圆桃和两件三台?”
孙舒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楚先生消息很灵通。不过……”
她轻轻摇头,“那几件东西我确实收来了,但目前没有出售的打算。”
楚峰心下一沉,但仍保持微笑:“我愿意出高价,您看能否割爱?”
孙舒瑶正要回答,楼上突然传来一声粗犷的喊叫:“舒瑶!上来一下!”
是老板吴跃的声音,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抱歉,楚先生,老板找我。”孙舒瑶略带歉意地说,“关于那几件玉带板的事,我们改天再谈吧。”
“没关系,您先忙。”楚峰理解地点点头,“我在这里等您。”
孙舒瑶转身上楼,楚峰则在一楼随意观看陈列的古玩。
楚峰闲来无事,询问一旁的店员。
“孙经理怎么样?她人怎么样?”
这名女店员微笑道:“孙经理做事负责,眼力过人,鉴宝水平很高!”
“哦!这样啊。”楚峰点了点头,还想多问。
这时,楼上隐约传来争论声,起初还压低着声音,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这不对!这根本不是我收的那件!”是孙舒瑶激动的声音。
“不是你那件?那怎么会出现在库房里?标签上明明写着你的名字!”吴跃的声音更大,带着质问。
楚峰微微皱眉,朝楼梯方向望去。
年轻店员也抬头看了看,尴尬地对楚峰笑了笑,低头继续擦柜台。
“吴总,我收的那件光绪粉彩小碗,釉色温润,画工精细,底款端正。可您看这件——”孙舒瑶的声音清晰传下来,“釉面火光未退,彩料艳俗,贼光锃亮,底款‘景德镇制造’五个字,一看就是仿品!”
“那你告诉我,标签怎么会贴在这上面?库房记录也显示是你入库的!”
吴跃也明白,但事情出来了,总要找个人负责。
“一定是有人调包了!”孙舒瑶语气坚定。
“库房钥匙不止我一个人有,店长、您、还有您侄子都有。特别是您侄子孙刚,他最近不是总往库房跑吗?”
孙舒瑶没有直接点名,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吴跃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更加咄咄逼人。
“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舒瑶,你在店里也干了三年了,我一直很信任你。
但现在出了这种事,总得有个说法吧?”
“我可以调监控!谁动过这件东西,一看就知道!”孙舒瑶提议道。
“监控?”吴跃冷笑一声。
“我昨天就查过了,偏偏那段时间的录像被删了!你说巧不巧?会不会有人明知是假,还故意购买。”
“吴总!你怀疑我勾结外人?”孙舒瑶的声音里带着委屈和愤怒。
“不然呢?”吴跃不耐烦地打断、
“这件事总得有人负责。那件光绪碗进货价一万,现在变成个几十块的仿品,损失谁承担?
这样吧,下个月从你工资里扣一万,以后别犯错误了!”
听到这里,楚峰再也按捺不住。
他原本不想多管闲事,但吴跃这种明目张胆的欺压,实在让人看不下去。更何况,他还有求于孙舒瑶。
楚峰快步走上二楼。二楼是办公区和库房,此时吴跃和孙舒瑶正站在库房门口对峙。
吴跃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微胖,满面油光;
孙舒瑶则脸色涨红,眼中含泪,显然气得不轻。
“抱歉,打扰一下。”楚峰平静地开口。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他。吴跃眉头一皱:“你是谁?”
“我是来找孙经理谈事的客人。”楚峰不卑不亢。
“刚才在楼下无意中听到了二位的争论。吴老板,恕我直言,这件事处理得有些草率了。”
吴跃脸色一沉:“这是我们店内部的事,轮不到外人插嘴!”
楚峰不理会他的怒气,径直走到两人中间的小桌前。
桌上放着一只粉彩花卉小碗,正是争论的焦点。
他只扫了一眼,心中已有判断。
“吴老板,”楚峰直视着他。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有人故意调包陷害。
刚才孙经理提到了您侄子,我觉得这个方向值得考虑。
如果您坚持要追责,我有个简单的办法——”
“什么办法?”孙舒瑶脱口问道。
“报警,做指纹鉴定。”楚峰平静地说。
“这件仿品如果是被人调包进来的,上面应该有调包者的指纹。孙经理,戴着手套,应该之前也没有留下指纹才对。”
她转向吴跃,语气坚定。
“吴总,我同意楚先生的提议。报警做指纹鉴定。
如果这上面有我的指纹,我赔两万!但如果没有,您得给我一个交代,还我清白!”
一听要报警做指纹鉴定,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一个二十多岁、染着黄毛的年轻人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正是吴跃的侄子孙刚。
他神色慌张,眼神躲闪。
“叔,算了吧,这么点小事,报什么警啊……”孙刚支支吾吾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