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脚步日益临近,苏月每夜依旧会不受控制地化作人鱼形态,潜入那片神秘的海域。
她将大部分时间都用于研究额间那颗鲜红欲滴的宝石,尝试了各种方法。
意念沟通、能量引导、甚至用海水浸泡,却始终如同石沉大海,毫无进展,这让她不免有些焦躁。
除夕之夜终于来临。
按照此地的古老习俗,家家户户都要点燃长明灯守岁,寓意驱邪避灾,祈求来年平安顺遂。
苏月也遵循传统,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睡下,而是和家人一起围坐在堂屋的火炉旁,静静地守着这漫漫长夜。
就在午夜交替、新旧年相接的那个神秘时刻。
苏月猛地感到一股极其强大、不容抗拒的牵引力凭空出现,如同无形的钩锁,牢牢抓住了她的魂魄,试图将其强行拖离这具身体!
她心中大惊,本能地凝聚心神进行抵抗。
但是,就在这抵抗的瞬间,脑海中却灵光一闪——这股力量虽然霸道,但其源头似乎并不遥远,而且……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她改变了策略,不再一味硬抗,而是一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抗衡,不让魂魄被立刻拉走,一边屏息凝神,仔细感知这股力量的细微流向和来源方位。
同时,她轻手轻脚地站起身,如同梦游般,循着那无形的牵引,一步步朝着感知到的方向挪动脚步。
最终,她停在了原主父母林涛山和王秀兰卧房的门外。
那股强大而神秘的牵引力,其源头赫然指向这扇紧闭的房门之后!
苏月的心猛地一沉,种种猜测瞬间涌上心头。
她下意识地回头,想看看堂屋里的家人是否察觉异常。
只是,这一瞥却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凝固——只见堂屋内,原本打着瞌睡的养父头歪在椅背上,母亲手中的针线悬在半空,连炉膛里跳跃的火苗,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般,诡异地定格在了燃烧的瞬间!
整个屋子,不,仿佛整个世界的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唯有她和那股来自卧房的力量,仍在无声地对峙。
苏月停在父母卧房的门外,脚步踌躇不前。
她的内心充满了犹豫和挣扎。
是应该顺从这股诡异力量的牵引,冒险踏入这扇门去探明真相,还是应该立刻退回相对安全的堂屋,固守心神,等待这股力量自行消退?
门后等待她的,究竟是揭开谜团的契机,还是无法预知的危险?
就在她迟疑不决的短短几秒内,那股拉扯她魂魄的力量仿佛失去了耐心,骤然变得狂暴而猛烈!
它不再是之前的牵引,更像是一只无形的巨手,带着不容抗拒的蛮力,要将她的魂魄硬生生地从这具身体的躯壳中剥离出去!
剧烈的撕扯感让苏月的神魂一阵动荡,几乎要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只是,这霸道的、近乎掠夺式的行为,非但没有让苏月屈服,反而彻底激起了她骨子里的倔强与反抗之心。
她最厌恶的便是受人胁迫!
既然退避无法解决问题,那便索性迎头而上,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在作祟!
心念电转间,苏月不再有丝毫犹豫。
她眼神一凛,果断地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面前那扇虚掩的房门,迈步踏入了父母的房间。
此时,整个家中只有厅堂还亮着守岁的长明烛火,父母的房内光线十分昏暗。
借着从门缝和窗纸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月光和远处烛火的反射光,苏月只能勉强辨认出房间大致的轮廓。
靠墙摆放的木床、模糊的桌椅影子,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熟悉的淡淡皂角与草药混合的气息。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全神贯注地感知着那股力量的精确源头。
苏月指尖一搓,一道明黄色的符火骤然亮起,跃动的光芒瞬间驱散了房间里的黑暗,也清晰地照亮了那股诡异牵引力传来的方向——正是父母床头下方的位置。
她快步走到床边,俯身从床板下方拖出了一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制箱子。
箱子没有上锁,只是简单地扣着。她掀开箱盖,里面整齐地叠放着几件半旧的衣物,散发着淡淡的皂角清香。
但苏月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强大的吸力并非来自衣物,而是从箱底传来。
她将衣物取出,轻轻放在一旁的床铺上。
箱底果然露出了一个用深色布帛包裹着的、细长的物体。
她伸手将其拿起,解开布帛,里面是一个看起来颇为古旧的皮质卷轴。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卷轴的瞬间,那股拉扯魂魄的力量骤然增强了数倍,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
苏月心中一震,当即断定所有异常的根源就是这个卷轴!
她不再犹豫,心念一动,直接将这诡异的卷轴收进了自己的储物空间。
卷轴消失的刹那,那股如同跗骨之蛆般纠缠着她的强大吸力,如同被利刃斩断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恢复了正常,连堂屋那边原本凝固的烛火光影也重新开始了摇曳。
听到堂屋重新传来养父母低低的谈话声和弟弟们因困倦而发出的哈欠声,苏月心知时间静止的效果已经解除。
她动作迅捷如风,立刻从自己的储物空间里取出一幅外形、颜色和大小都颇为相似的普通卷轴——那是她从前在其他世界收集的无用杂物之一——快速放回木箱底层,又将取出的衣物按照原样仔细叠好,重新码放整齐,盖住了卷轴。
她将木箱利落地推回床底原位,确保看不出任何移动痕迹后,便快步闪身而出,轻轻带上了房门。
由于动作干净利落且距离很近,当她悄无声息地回到堂屋时,正低声交谈的林涛山和王秀兰,以及揉着眼睛的两个弟弟,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刚刚从父母的房间出来。
王秀兰一抬头看见女儿,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轻声劝道:“月儿,时辰不早了,你身子弱,别跟着我们熬了,快去睡吧。守夜有我和你爹呢。”
说着,她又看向两个已经困得东倒西歪的儿子,“你们俩也别硬撑了,都回屋睡去。”
林涛山也点了点头,带着几分父亲的慈爱说道:“是啊,你们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用跟着大人熬夜。都去歇着吧。”
两兄弟早已眼皮打架,听到这话如蒙大赦,立刻点头应声,迷迷糊糊地站起身,准备回房睡觉。
苏月望着养父母脸上那自然而真挚的关切神色,再想到自己刚刚从他们床下取走的那个明显非同寻常的卷轴,心头不禁掠过一丝犹豫和复杂。
他们似乎对此物一无所知,而此物却又偏偏出现在他们房中,还与自己的魂魄产生如此强烈的感应……
苏月暗自思忖:这诡异的卷轴是从父母卧房床下的木箱里找到的,而木箱里的衣物叠放整齐,显然是母亲王秀兰日常打理。
母亲不可能对箱底藏有这样一个特殊的卷轴毫不知情。
可刚才父母流露出的关怀与担忧,又是那样真切自然,看不出丝毫作伪的痕迹。
她最终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听话地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
关好房门,确认四周无人后,她立刻心念一动,进入了随身携带的系统空间。
刚一踏进这片独立的小天地,苏月就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
她目光一扫,发现那幅被她随手丢进来的古旧卷轴,正静静地躺在地上。
奇怪的是,卷轴虽然尚未展开,但其表面却牢牢吸附着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的红色物体,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苏月心中一动,俯身将卷轴和那枚红色物体一同拾起。
她仔细端详着那枚红色珠子,越看越是惊讶——这分明是她上个世界在墟界吞噬灵体时,意外获得的那颗红色珠子!
它怎么会自动从空间的角落里飞出来,吸附到这卷轴之上?
苏月凝视着掌中这枚与卷轴紧密吸附的红色珠子。
她想起这确实是很久以前,在任务世界偶然得到后,便随手收进储物空间,之后几乎被遗忘的小物件。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颗看似普通的珠子,为什么会与来自这个看似平凡家庭、透着古怪的卷轴,产生如此强烈的、类似磁吸般的效应。
她小心翼翼地将珠子从卷轴上取下,放在掌心仔细端详。
除了颜色异常鲜艳、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之外,无论从质感、重量还是表面光泽来看,它都和一颗打磨光滑的普通石珠或琉璃珠没什么两样,完全看不出任何能量波动或特殊之处。
出于谨慎,苏月让系统“二一”对珠子进行了一次全面的扫描检测。
片刻后,“二一”反馈的结果却让她有些失望——系统并未检测到珠子内部蕴含任何特殊的能量结构或异常波动,数据一切正常。
不过,“二一”补充了一个细节上的发现:“宿主,虽然能量层面没有异常,但这颗珠子的色泽,其波长和饱和度,与你化为人鱼形态时额心那枚天然宝石的颜色非常接近,几乎如出一辙。”
这话如同一道闪电,瞬间点醒了苏月!
她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她确实始终是以人类的形态进入系统空间的,还从未尝试过,也从未想过要以鱼类或人鱼的形态进入这里!
或许,这颗珠子的特殊性,只有在特定的形态下才能被感知或激发?
正因为她一直“错过”了正确的打开方式,才使得这颗珠子在她眼中一直显得平平无奇。
只是,新的困惑随之而来。
眼下她正保持着人类形态身处空间之内,既无法立刻切换形态来验证这个猜想,也依然搞不清楚这颗珠子如果真的蕴藏力量,其具体的用途和使用方法究竟是什么。
它和那卷轴之间莫名的吸引力,以及与自己人鱼形态的潜在关联,这一切都像一团迷雾,将她包裹其中。
苏月找来一个大小合适的空木盒,将那颗红色的珠子小心翼翼地放入其中,然后郑重地盖上盒盖。
她还不放心,又取出一个专门用来隔绝能量感应的特制储物袋,将木盒放入其中,并在袋口施加了几道简单的封印禁制,确保万无一失。
她之所以如此谨慎,是因为已经明确察觉到珠子与卷轴之间存在着某种难以解释的特殊感应。
她担心如果直接展开卷轴,这种强烈的吸引力会不受控制地将珠子自动吸入卷轴之中,从而可能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很有可能让她彻底失去这颗关键的珠子。
同时,她也想完好地保留这颗珠子,以便日后有机会验证它和自己人鱼形态时额间那枚宝石之间,是否真的存在某种未知的联系。
做好这些防护措施后,苏月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那幅古旧的卷轴上。
她平复了一下心绪,然后小心翼翼地、缓缓地将卷轴在面前的地面上铺展开来。
随着画卷的展开,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呼吸为之一滞——果不其然,卷轴上用极其细腻传神的笔触描绘的,正是那片她每夜都会潜入的、既熟悉又带着几分神秘的海底世界!
那摇曳的珊瑚丛、游弋的鱼群、铺满细沙的海床,甚至连光线透过水波形成的独特光影感,都描绘得栩栩如生,与她亲身经历的场景别无二致。
苏月凝视着画卷上那无比熟悉的深海景致,心中翻涌起惊涛骇浪。
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苏月凝视着卷轴上那幅栩栩如生的海底图景。
一个惊悚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她在那个所谓的“海底世界”里,无论朝哪个方向游动,最终都会诡异地回到原点,仿佛被困在一个无形的牢笼之中。
原来那个她每夜都会进入的、感觉无比真实的海底,其实根本不是真实存在的海域,而是……而是被困在了这幅画卷之中。
她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画中的幻象。
这个猜想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虽然她作为任务执行者,早已穿梭过众多光怪陆离的任务世界,经历过各种匪夷所思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