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发现了身边这些不动的“镜片”上开始映衬的都是曾生活在撒伯里乌的人后,李时雨就开始对这些“镜片”上的内容产生兴趣。
他想知道几十年前撒伯里乌的人们都过着怎样的生活。
男人们在工地上卷烟、女人们在牧场里挤奶、孩子们在小巷中玩乐……
回忆之前的细节,李时雨能发现曾经的撒伯里乌并没有沾染上来自于怀恩控制的“仪式感”。
撒伯里乌的人们曾经的生活都有种轻松感,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稀松平常,一点都不刻意做作,人们都在做着只属于自己该做的事情。
那么是什么时候怀恩才来到这座城市的呢……
随着越来越靠近“缺陷”的中心,周围不动的“镜片”也越来越多,他们进入的空间相对来说也越来越大。
除此之外。
“镜片”上面呈现的画面时间也开始慢慢向前推进着,人们的服饰着装、生活习惯、日常用品也越来越向现实时间靠拢。
没一会儿,布里涅又停下来了。
这次轮到瑞文西斯提问。
“怎么了?”
布里涅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将自己手上的绳子塞到瑞文西斯手上,立刻吟诵咒语。
“嘎!”
布里涅站着的地方出现了一只通体黑色的渡鸦。
而他自己消失不见了。
“诶?!”
瑞文西斯站着的位置正好与这只渡鸦大眼瞪小眼。
“你是,布里涅?”瑞文西斯问它。
“嘎嗷!”
渡鸦大叫一声,开始围着瑞文西斯转圈,最后落在她的肩膀上。
渡鸦的体型比乌鸦大一圈,瑞文西斯为了给它腾位置,不得不将头朝另一侧偏了偏。
“布里涅,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瑞文西斯不肯放弃自己的假想,它认为布里涅变成这样是为了偷懒。她指着地面。
“你自己下来好好走啊。你变得又不是小麻雀,站在我肩膀上也是很累的!”
“嘎!”
瑞文西斯的驱逐并没有任何用处,渡鸦反而往她身上靠得更近了。
瑞文西斯的半张脸陷入黑色羽毛中。
莫莫奥德在故事书上有看到过是黑鸟的形象角色,在看到渡鸦的那一刻,他脑子里想到的就是故事里的“勇者乌鸦”。
他拉拉李时雨袖子,指着渡鸦小声问:“萝卜叔叔,这个是不是和‘勇者乌鸦’一样的鸟啊。”
“不是的哦,莫莫奥德。它是渡鸦,看上去比乌鸦大得多。”
回答完莫莫奥德的,李时雨才抽空解答瑞文西斯的疑惑。
“瑞文西斯,这只渡鸦是布里涅的使魔,不是他自己变成了这样。我想他应该是找到了季阿娜或者许安的位置了,去接她们了。”
“诶!真的吗!”
瑞文西斯想起来了。
刚才她和布里涅见面时也是这样,先是看见一只渡鸦飞过来,然后布里涅就来了。
“原来你是使魔啊。那你随便站吧。”瑞文西斯捋了捋渡鸦脖颈下的羽毛,“等你主人回来。”
“嘎。”
“嘎嗷!”
另一只渡鸦的声音突然从另一侧响起,接着几人就看见布里涅搀扶着晕眩的许安和季阿娜回来了。
季阿娜的手搭在许安背上,看上去有些担忧。
瑞文西斯着急:“许安怎么了吗!?”
“我没事……”许安摆手,示意瑞文西斯不要担心她,“只是我不适应这个鬼地方,周围会动的那些东西看多了简直想让我吐。”
许安是兽人,动态视力是所有人种里最强的。
现在被周围这种一直会动的、超出常理的东西包围着,一直看着它们对她的眼睛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负担。
布里涅将许安交给季阿娜,提议道:“稍微休整一会儿吧。看上去这位,呃,兽人女士,短时间内暂时走不了。”
“许安。我来自苍狼伐。”许安闭着眼睛接话,“我能走,只要别让我看见这些鬼东西。”
“好的,许安。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布里涅·雷弗诺德。”
“还是休息一会儿吧。别逞强。”季阿娜搀扶着许安慢慢坐下,转头看向布里涅,“你怎么在这里?”
布里涅第三次向他人解释自己在这里的原因。
解答世人的疑惑也是神明的职责。
说话间,季阿娜注意到瑞文西斯好端端地站在旁边,所以等布里涅说完一切后,她向他感谢:“谢谢你治好了瑞文西斯的腿。”
布里涅挑眉:“你能猜出是我?”
季阿娜点头:“我们这些人都没有如此强大的治疗能力。只有你才能做到这件事。”
“真是敏锐的观察力。”布里涅扬扬下巴,意指正在休整的许安,“许安,我的治疗能力能暂缓你的眩晕。需要我的帮助吗。”
许安摆手。
她说不出话,但是从行动上拒绝了布里涅的好意。
“那你的尾巴呢。”布里涅看着许安摇摇欲坠的断尾,“尾巴对于兽人来说相当重要吧。”
许安抬头,忍着周围一切带给她晕眩感的“镜片”,最后叹一口气,点头。
“好的。”布里涅蹲下,等着释放净化之力后,他意外道,“你的骨头断了很多天了,这么长时间,应该坏死了。但因为及时,旁边的皮肉还保持着活性。”
“李时雨做的。”许安感谢李时雨,“谢谢。”
“不用客气。”李时雨回复。
“嘎!”
另一只使魔渡鸦也落在了瑞文西斯的另一边肩膀上。
两只黑黢黢、毛茸茸的渡鸦将瑞文西斯围在中间,她的整张脸彻底被它们俩的羽毛埋没。
见到这有趣的一幕,布里涅笑道:“看来卡斯托耳和波吕丢刻斯很喜欢你,小姑娘。”
瑞文西斯指着已经被埋没的脸:“这不是你的使魔吗,布里涅。为什么它们要贴着我。”
治疗完成后,布里涅从包中掏出坚果,喂给两只使魔。
“不知道。别说你了,就连我都没看到过它们像这样同时站在一个人的肩膀上。”
“嘎嗷。”“嘎呜。”
两个渡鸦叫着。
“嗯嗯……哦。哦!”布里涅笑起来,“它们的意思是,你身上拥有充沛的魔力,靠近你感觉很舒服。天冷了人们想要贴近火炉烤火,它们贴近你也是如此。”
“它们这样是想从我身上补充魔力吗?”
“它们不是魔法造物,贴着你只是单纯的喜欢靠近你。”喂完坚果,布里涅索性不管了,又去查看许安的状态,“现在感觉怎么样,能走了吗。”
许安的尾巴晃了晃:“好多了。别让我看见周围的这些东西就好。”
“没事,有绳子。你拉着绳子跟我们一起走。”
布里涅没有理会自己,看不清眼前情况的瑞文西斯开始无力挣扎:“嘿,布里涅,收回你的使魔!我看不见路了!”
“嘎。”“嘎。”
两个使魔反而靠瑞文西斯靠得更近了,像两只毛茸茸的黑球。
“嘿!你们两个!快从我肩膀上离开!”
布里涅认真解释:“它们叫卡斯托耳和波吕丢刻斯,是同一窝孵化出来的兄弟。如果你叫它们的名字或许更有说服力。”
使魔不贴着自己,布里涅倒也乐得清闲。
见许安站起来后,他立刻转移话题:“我们也该继续往前走了。我有预感,我们马上就能找到出口离开这里了。”
瑞文西斯:“嘿!布里涅!”
布里涅从李时雨手上抽出更多绳子,将他之后的部分放在季阿娜和许安手上,再次强调:“顺着绳子就能跟着我向前走,不要松手,一旦在这个空间里迷失恐怕就再也出不去了。”
瑞文西斯:“嘿!嘿!?你有听见吗!布里涅!布里涅!”
“嘎。”“嘎。”
瑞文西斯感觉自己手上的绳子被谁从前拽了拽,莫莫奥德在她身后小声说道:“瑞文西斯阿姨,那个叔叔带着季阿娜阿姨和许安阿姨往前走了,他们不在这里了。”
“该死的布里涅!该死的卡斯托耳!该死的波吕丢刻斯!”瑞文西斯握着绳子狂跳,“你们三个串通好的吧!”
“嘎嗷嗷!”“咕嘎嘎!”
两只使魔渡鸦的叫声似乎是在嘲笑瑞文西斯。
为了不掉队,也不拦着后面的莫莫奥德和李时雨,瑞文西斯只能顺着绳子的方向摸黑朝前走。
莫莫奥德小声对李时雨说:“萝卜叔叔,瑞文西斯阿姨好像很喜欢那两只渡鸦。如果真的讨厌它们,早就出手赶走它们了。”
小孩子都能看懂的道理。
李时雨推着莫莫奥德的肩膀往前走,笑道:“是的,是的。瑞文西斯阿姨是魔法使,魔法使都很想要亲近自己的使魔。就让她过次瘾吧。”
“嘿!莫莫奥德!李时雨!别以为我听不见你们在说什么!”瑞文西斯在前方叫嚣着,“你们两个给我小心点,别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说更多坏话!”
“没有,瑞文西斯阿姨,我和萝卜叔叔没有说你坏话。”莫莫奥德连忙否认。
“哼!最好是!”
莫莫奥德又小小声对李时雨说:“瑞文西斯阿姨的耳朵什么都能听见,好神奇。那我睡觉时说的梦话瑞文西斯阿姨是不是也都能听见啊。”
“哈哈。这你就要问瑞文西斯阿姨了。”
“那瑞文西斯阿姨听我梦话干什么呢,我应该没有在他的梦里说坏话吧。”莫莫奥德边走边回忆着自己的所有言语。
玩笑间,李时雨也不忘观察身边的“镜片”。
他发现了。
“镜片”里的人神态似乎开始出现了变化。
大多数人的动作不再生动灵活、充满生命的气息,他们的眼睛开始无光,和周围人一对比,在细节上能发现很明显的区别。
看来从这个时间点开始,怀恩就开始入侵撒伯里乌了。并且他不是一下就入侵完成的,而是慢慢的替换。
李时雨猜测,以怀恩这种性格,可能是在享受人们在发现亲人被替换后那一瞬的痛苦。
怀恩的暴行罪无可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