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栩被许知恩突然转变的态度搞得有些如临大敌起来，他有些后悔刚刚向她吐露真心。
退让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而坦诚会让人失去自尊。
说出去的话也无法收回，谢栩只能硬着头皮接受许知恩充满侵略性的目光。
……好奇怪，明明是穿着衣服……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在许知恩眼里一览无余呢？
她怎么还在看？为什么还毫无反应？
谢栩的心里闪过了千百种许知恩接下来的反应。
她抬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她突然直接扯过自己的领带和自己接吻。
她探身过来抱住了自己……
可是，这些都没有成真。
知恩收回视线，仿佛刚刚的暧昧氛围只是谢栩的错觉。
“喝一杯吗？谢总能喝啤酒吗？”
谢栩愣住，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好……”
手里那罐冰啤酒已经在他的手中变得不那么冰人了，谢栩看许知恩并没有再给他拿一罐的意思，就默默的自己拉开了拉环。
没什么气泡。
知恩那杯气泡很多，她把嘴巴凑上去吸了两口。
谢栩几乎不喝啤酒，他都已经要忘掉啤酒的味道了。
“谢总能喝几瓶呢。”
“……不知道。”
谢栩缓缓地摇摇头，他的酒量其实并不好，因为他已经站到了可以不喝别人敬的酒的位置上。
“啊，你喝酒了，不能开车了。”
知恩像是才发现这一点似的说了一句，语气里没什么惊讶，反而带着点捉弄和揶揄。
谢栩的手一抖，啤酒撒了点在他的虎口处。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又喝了一大口。
于是知恩就笑了，看了谢栩一眼。
“……谢丹过来找我大闹一场，估计也会来找你吧。”
谢栩突然开口说，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知恩也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确实荒唐。
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就是这么出乎意料。
“委屈你了，还要被弟弟骂。”
这句话意有所指，但是谢栩只是缓慢的摇了摇头，又仰头喝了一口啤酒。
“……和他解释他也不会听的，他从小就这样，被家里人宠坏了。”
知恩听了这话，特别惊讶地看了谢栩一眼：“你也知道啊？”
最宠他的那个人不就是你这个哥吗？
谢栩没回答。
应该谁也无法理解吧。
一时之间，谢栩和知恩都没再说话，安静的客厅里只有他们二人仰头喝啤酒的声音。
“我能抽烟吗？”
“你随意。”
谢栩点了点头。
于是知恩很不客气的点了一根烟，她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这下修一澄会来又会嚷嚷了，得开窗通风。
但是，这样的气氛之下，好像不点燃一根烟就像是浪费了似的。
生活真是其妙啊……她居然还有和谢栩坐在一起喝酒的时候。
谢栩看着许知恩的侧脸。
她是骨相特别抗老的那一类，面部折叠度也很高，谢栩好像能透过她现在这张脸幻视十年后的她，估计和现在也差不太多。
冰凉的啤酒顺着食道流进胃里，冰的他一个激灵——
他到底在做什么呢。
谢栩向来能够掌控自己的生活，这种“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简直少的可怜，所以会让他平白无故升起一丝恐惧。
一种对未知和失控的恐惧。
但是他依然坐在沙发上没动，看着许知恩抽了一半就把那根烟按灭。
那点点猩红被她毫不留情抹去的时候，谢栩一个激灵，身上的伤突然之间又变得火辣辣地痛——
啤酒的阵痛效果消失了，他也回到了现实。
谢栩的灵魂仿佛飘了出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这一具向来得体的躯体慢慢从沙发上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我走了。”
明明许知恩刚刚微笑着说“不能开车”，此时此刻却毫无惊讶之意，她甚至都没有起身只是冲着自己的躯体点了点头。
不——
谢栩的灵魂看着自己出了门，发出了无助的喊声。
但是一切都是徒劳。
啤酒喝完了，一切需要回到正轨。
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
“……所以，你根本不是谢总背后的女人？”
蒋闻雪抱着胳膊，眼神怀疑，上上下下打量着知恩。
知恩喝了一口果啤，很无奈：“真不是，不都跟你解释了吗？”
“但是很奇怪啊，他为什么帮你？就因为他弟弟？那直接说你是他弟弟的女朋友不就得了？”
“……谁知道，有钱人的想法总是千奇百怪。”
“好吧，勉强相信你了，”蒋闻雪叹了口气，“真不容易啊，知恩。”
是啊。
网上的人都在说什么“命真好”，其实她宁愿自己没这个命。
“对了，这次LEA销量如何？”
“当然是……爆了啊。”
说到这个知恩的脸上才露出笑意。
又出了爆款，甚至比年前的tK有过之而无不及。
“哎呀哎呀，真好啊，果然还是工作的成就感最让人开心啊……我下周要去拍张理惠……就是那个，演了最近爆火古装剧的那个女演员……”
知恩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不妨碍她为蒋闻雪感到开心。
“真厉害啊，摄影师。”
“去你的！哎对了……要不要我直接放你军大衣的那一套啊？抓住流量……”
“不好，”知恩摇摇头，“这样一来感觉跟我们主要要营销一样，算了吧。”
蒋闻雪耸耸肩。
如果是别人，估计早就趁着这波流量好好宣传一波了，管它道不道德。
“哦行吧，那我直接发给你吧，你想发的时候再发，别忘了说我是摄影师就行。”
和蒋闻雪出来胡扯一通，知恩心情好了不少，她带上口罩往地铁站走——没错，她现在出门得戴口罩。
以现在她在网上的讨论度，保不齐会被人认出来的。
这时候，知恩心里更迫切能有辆车了。
下周，下周LEA结了款，她就去看看。
不必买什么名牌，新能源的代步车就行。
知恩这么想着，拉好口罩，进了地铁站。
地铁上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多，知恩伸长手去够上面的栏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有人在悄悄打量她啊。
“在地铁上被人认出来”难不成是什么魔咒吗？
知恩往上拉了拉口罩，强忍心中的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