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股民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炒股害得家破人亡,他也只会怪自己眼光不好,然后砰的一下,从高楼上跳了下来。
在港岛,经历过几次股灾之后,股民们明显就被调教得更加“良善”了。
这一次的置地集团暴跌,同样也让无数因为小林天望名气而去买置地集团股票的股民们,大赔特赔。
但这也没办法,林火旺虽然很同情这些亏了钱的股民,可他正推着历史的车轮往前走,总要有人牺牲,不是么?
而这些股民们,自然也有一部分没有默默吞下苦果。
连着几天的股票暴跌,导致很多股民聚集在了置地集团的总部大楼下。
几条白底黑字的横幅,非常嚣张的张牙舞爪悬在置地大厦楼前。
“置地还我血汗钱!”
“乱投资!坑股民!”
“小林天望出来交代!”
愤怒的股民们三三俩俩聚集在一起,挥舞着拳头,咒骂声也是此起彼伏。
置地集团的那些保安们,也是紧张地拉起了人墙,生怕这些股民们冲进置地大厦里面闹事。
而在置地大厦的顶楼,董事长办公室内。
厚重的隔音玻璃,彻底隔绝了楼下的那些喧嚣。
室内也只有空调低沉的嗡鸣声,还有高乔浩略显得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高乔浩站在这宽大的办公桌前,手里则是捏着一叠刚刚打印出来的报告,向林火旺汇报道:
“老板,情况……越来越不妙了啊!楼下那些人……好多都是亏了大钱的。
电话……办公室的电话就没停过。
几个大股东,包括刘董、王董,都亲自打来了,问我们到底怎么回事,资金链是不是真的断了。
他们要求公司立刻出面说明情况,稳定股价。
股价……刚刚又跳水了,已经……跌破60港币了。市值……市值跌穿四十亿港币了。市场上全是抛盘,根本没人接,都在看衰我们。再不做点什么……我怕……”
高乔浩的心里也是颇为着急,他可没有林火旺的通盘考虑以及眼光,只看得到眼前,置地集团的危机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特别是,高乔浩很清楚,自己老板将置地集团的股票大部分都给抵押出去换成了资金去炒白银期货了。
虽然他不知道面对股价的狂跌,为什么汇丰那边没有通知增加抵押物或催还款,但如果股价一直跌,汇丰总不可能无限制的容忍吧?
林火旺倒是不慌不忙,他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背对着面前巨大的落地窗。
听到股价跌破四十亿,才很淡定地惊疑了一声:
“跌破四十亿了?用了三天的时间,也不算慢了。”
“是……是的。老板,我们真的需要尽快反应,不然恐慌会蔓延得更厉害,股价就会再跌……”高乔浩忍不住提醒道。
“可以。那就做个辟谣吧。”林火旺点点头,同意道。
高乔浩立马说道:“是!我马上准备声明稿,让公关部……”
“不用。”
林火旺却是摆了摆手,“你去找亚洲电视,让他们在今晚的晚间新闻,给我插一条消息。”
“插新闻?就在电视上辟谣是么?”高乔浩问道。
“对。就告诉广大港岛市民和股民:第一,我们置地集团非常看好大陆电器产业链的发展前景。
第二,为了支持这个战略投资,我们已经抵押了集团旗下近八成的优质写字楼和地产物业,筹集了超过十亿港币资金,全部投入到了大陆的蛇口工业园区。
第三,不仅是置地,龙腾报业、亚洲电视的大部分可用资金,还有我林火旺个人的资金,也都大量投入到蛇口了。
让那些对在我们置地集团亏钱的股民们,千万要拿住股票,现在是最低成本入场的时候。
以后置地集团的股票,再也不可能这么便宜了,想要发一次财管一辈子,就趁现在多买置地集团的股票。”
说完这些,林火旺觉得自己也算是尽了一份力,提醒一下这些亏钱的股民们。
至于说,他们听不听自己的,相信不相信置地集团能反弹崛起大爆,就是他们自己的命咯!
高乔浩闻言,却是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瞪得溜圆说道:“老板?这……这不就等于是承认……承认我们资金非常紧张?而且……抵押八成物业?!这消息要是放出去……”
“所以呢?我们说的哪一句不是事实?”林火旺反问道。
“可是……可是股民们会恐慌啊!他们会觉得我们孤注一掷,把老本都押上去了!这……这比之前的谣言还吓人啊!”高乔浩无奈道。
“恐慌?恐慌是因为看不清前路。我们只是把真实的方向,指给他们看。告诉他们,我们资金紧张,是因为我们把钱都投到了更有未来的地方。
这是发大财的机会,我已经这样明白告诉他们了,不相信我们,也没办法了。”林火旺笑道。
“但……但大陆电器出口……”
“会起来的。蛇口的厂子在加班加点,订单在谈。只要产品顺利出口,回报将是极其丰厚的。我们不是在赌博,是在投资未来。
在新闻里,最后强调:请港岛市民和股民们不用恐慌。置地集团的根基是稳固的,这次投资是基于长远战略的判断。
蛇口工业园的回报,足以支撑置地未来的增长。对置地的信心,比黄金更重要。去吧,就这么办。”
高乔浩听完这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了起来。
老板这些话,哪里是辟谣?
这简直是往火上浇油啊!
“是,老板,我……我马上去联系亚视。”高乔浩转身退出了办公室。
晚上七点半,亚洲电视的晚间新闻准时播出。
当女主播十分突兀又清晰地播报出置地集团那份“辟谣声明”时,整个港岛所有关注置地集团的看客们全都炸了。
哗——!
茶餐厅里,电视前围坐的食客们听到这则声明后,瞬间就炸开了锅。
“抵押了八成物业?他真的疯了啊!”
“十亿多港币!还有龙腾和亚视的钱!连自己的钱都全押进去了?这一下出问题的话,真是要输光了!”
“辟谣?这哪里是辟谣!分明是自爆啊!比报纸上说的还糟!”
“大陆电器?出口?靠不住的!还要等他们的回报?做梦吧!”
有人愤怒地将报纸摔在了桌上,汤汁溅了一身也是浑然不觉。
而在证券行的门口,几个还没来得及离开的老股民,听着旁边收音机里传出来的新闻,脸色一下就变了。
“完了……全完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攥着手里那张写满置地股票代码的纸条,大事不妙地说道,“完了!置地的股票怕是60块都保不住了……明天一开市,肯定又是血崩……”
很显然,这名老者在置地集团的股票上,很是投资了一些资金。
在别人都疯狂抛售跑路的时候,他还一直保持着对置地集团和小林天望的信心,不仅坚持一股没抛,甚至还在每次暴跌时又吃进了不少。
可现在置地集团亲自发布出来的公告情况,却让他的所有希望顿时坠入了深海。
“老周,你竟然没有抛掉置地啊?”
旁边的一人问道,语气当中算是带着一丝侥幸,“我前几天见势不对,92块就抛了!是亏了些,但总比拿着等死强!”
老周则是惨笑一声说道:“我想着会反弹一下……还在70多块补了两百万港币的货,谁知……”
“还想反弹?现在小林天望自己都说把身家全押去大陆了!没得救了!明天一开市,挂55块抛吧,能拿回来多少是多少!”
中环写字楼里,刚加完班的年轻金融白领们挤在电梯口,议论纷纷。
“小林生这次玩得太大了吧?置地的根基都抵押了?”
“蛇口?大陆?就算有订单,利润能支撑那么大的投入?回报周期得多长?”
“关键是信心崩塌了!他这么一说,等于告诉所有人置地的现金流快枯竭了,全等靠大陆那边出口电器来回血。大陆那边万一出点岔子……”
“明天开盘,置地肯定又是暴跌,跑都跑不掉。持有的人惨了。”
“幸好我们部门之前就清仓了。避过一劫。”
“赌性太重了……简直是把上市公司当私人赌场在玩。”
某个酒吧里,昏暗的灯光下。
“哇!劲爆!小林天望真是够胆!够狠!”
“狠有屁用?是蠢!拿全部身家去赌大陆?嫌钱太多吗?”
“你猜怡和同汇丰怎么看?纽璧坚肯定笑掉大牙了!”
“汇丰?汇丰估计坐不住了!他们借了大把钱给小林天望!抵押物是置地股票,现在跌成这样,够不够补仓啊?”
“嘿嘿,有好戏看了!港岛金融圈,要地震啦!”
碰杯声、幸灾乐祸的笑声混杂在爵士乐里。
这一夜,无数港岛市民被这条新闻搅得心神不宁。
庆幸自己早已脱身者有之,咒骂小林天望疯狂无脑者有之,为自己深套其中的股票忧心如焚彻夜难眠者更有之。
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小林天望的笑话呢?他们觉得小林天望这一次,肯定是要栽一个大跟头了,甚至是直接破产被钉死,连一点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有了。
置地集团这块曾经的金字招牌,在无数人心中,伴随着电视新闻的报道,正一点一点的碎裂开来。
与此同时,半山,怡和大班纽璧坚的豪宅里。
电视屏幕上,亚洲新闻女主播的报道刚刚结束。
纽璧坚却是兴奋得猛地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脸上那是压抑不住的狂喜,甚至还狠狠地朝着空气挥舞了一下拳头。
“Yes!哈哈!小林天望!你个蠢货!骄傲自大!这回可是你自己挖坑自己跳的哦!”
他兴奋地在地毯上来回的踱步,脸上也是激动得红光满面。
就在昨天,他终于以平均每股63港币的价格,清空了手中最后一批置地股票。
虽然比起之前的价格仍是大亏,但比起现在马上要跌穿60的惨状,他可以说是逃出生天了!
“跌吧!跌得越多越好!最好跌到一文不值!”
纽璧坚眯着眼睛,恶狠狠地说道。
而在这时,一个更关键问题是,小林天望质押了那么多置地股票给汇丰用来贷款!
那么现在置地股价暴跌,质押物的价值肯定是严重缩水!
汇丰的风险敞口绝对是巨大的!
“沈弼!看你这下还能不能坐得住!我看你还怎么包庇那个东洋小子!”
眼中精光一闪,纽璧坚快步冲出了家门,甚至连外套都来不及拿。
他跳上了自己的劳斯莱斯,对着司机命令道:“去沈弼爵士家!快!”
是的!
纽璧坚现在正摩拳擦掌地要到沈弼家去“报信”,他要亲口告诉沈弼,置地集团明天肯定要大跌了,你必须要像上次为难我一样,去为难小林天望。
夜色渐深,半山另一处更为幽静且奢华的别墅里。
汇丰大班沈弼刚刚在豪华浴缸里泡了个热水澡,身心十分放松。
然后又在餐桌上享用了妻子精心准备的烛光晚餐,这气氛是相当的温馨与……暧昧。
此刻,他独自在书房里,看着桌上一个小巧的药瓶,脸上带着一抹迫不及待的笑容。
为了重振雄风,让妻子再次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他今天可以说是特意早早回家,且准备了这个“秘密武器”。
他小心翼翼地倒出两粒蓝色小药丸,然后就着温水吞服了下去。
药力还需要一点时间发作,他实在是爱死这些小蓝药丸了。
自从有了它们之后,不仅是公司里那两个妖娆的文员,回到家里后,他还能狠狠地在妻子身上耍耍威风。
从前的那种有心无力,需要故意找“累了”的理由的状况,完全不存在了。
他整理了一下睡袍,然后兴致勃勃地走向卧室。
而他的妻子,却是早早地就已经换上了性感的丝质睡衣,此时正斜靠在床头,一脸媚态的看着他,在灯光下显得是如此的暧昧。
“亲爱的,今晚……我会再次让你感受到,年轻的peter有多威武……”
沈弼的声音带着一股独属于雄性的骄傲道。
然而,就在这时——
叮咚!叮咚!
刺耳的门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打破了房间里正升温的旖旎气氛。
沈弼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佣人急促的脚步声也从楼下传来,很快,佣人恭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说道:“爵士,是怡和洋行的纽璧坚先生来访,说有非常紧急的事情要同您商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