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爱说胡话的老杨
在我们那个宁静的小镇上，老杨是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怪人”，堪称全镇出了名爱说胡话的人。每天，他都穿着那件洗得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布料都快磨得稀薄的蓝色中山装，头发像一蓬干枯的乱草，毫无章法地肆意生长着，脸上则永远挂着一抹痴痴傻傻的笑，可下一秒，嘴里就会冷不丁冒出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语，让人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思。
我与老杨的初次邂逅，是在镇上热闹非凡的集市上。那天，炽热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洒下来，明晃晃得有些刺眼。集市里人潮涌动，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热闹得如同炸开了锅。我正蹲在一个水果摊前，仔细翻拣着色泽鲜艳的苹果，盘算着挑几个又大又甜的带回家。突然，一阵嘈杂的喧闹声打破了原本的嘈杂节奏。
“别过来！你们别缠着我！”那声音带着几分惊恐与慌乱，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中显得格外突兀。我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人群之中，老杨正疯狂地挥舞着手臂，像是在驱赶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眼神里满是深深的恐惧，仿佛正面对着世间最可怕的怪物。周围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像看怪物一样打量着他，还时不时地指指点点，小声议论起来。
“老杨又犯病了，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胡话，真是莫名其妙。”一位买菜的大妈皱着眉头，撇了撇嘴，满脸嫌弃地说道，顺手还将菜篮子往上提了提，仿佛生怕老杨身上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会沾染到自己。
“是啊，他整天都神神叨叨的，我看他指不定是撞邪了，保不齐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旁边一位大爷附和着，还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敬畏与不安。
我看着老杨那慌乱又无助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好奇。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何如此惊恐？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害怕？
从那之后，老杨的身影就频繁地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有时，他会独自一人待在镇外那片荒草地上，对着空旷的四周又哭又笑，嘴里念念有词：“你们别拉我，我不想走……你们放过我吧！”那声音在寂静的荒草地上回荡，透着说不出的凄凉。
有时，在夜晚幽深昏暗的小巷子里，他会双手紧紧抱头，整个人瑟瑟发抖，嘴里不停地喊着：“鬼啊，有鬼！别过来，别害我！”那声音带着颤抖，在狭窄的巷子里不断回响，听得人脊背发凉。镇上的人都对他避之不及，仿佛他是一个会带来厄运的不祥之人，只要远远瞧见他的身影，就会立刻绕道而行。
有一天晚上，我因为帮家里办事耽搁了时间，回家时夜色已深。清冷的月光如水般洒在地上，将我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路过那片老杨时常出没的荒草地时，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随风飘来。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脚步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一种莫名的紧张感涌上心头。那哭声越来越清晰，我听出，正是老杨的声音。
我壮着胆子，一步一步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借着朦胧的月光，我看到老杨正蹲在地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攫住。“老杨，你怎么了？”我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忐忑，生怕惊扰到他。
老杨猛地抬起头，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那模样就像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他们来了，他们都来了，我逃不掉了……这次真的完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不已，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仿佛来自地狱的绝望呼喊。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可眼前除了随风摇曳的荒草，一片寂静，什么都没有。“老杨，你是不是又说胡话了，这里哪里有人啊？你别怕，什么都没有。”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试图安慰他。
老杨却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他的手冰凉刺骨，仿佛刚从冰窖里拿出来，力气大得惊人，让我忍不住疼得“嘶”了一声。“你看不到吗？他们就在你身后，他们全身是血，好可怕……他们要来索命了！”他的话让我的后背一阵发凉，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直往上冒。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当然，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从那以后，老杨的情况愈发糟糕。他经常会毫无征兆地失踪好几天，然后又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刻突然出现在镇上，可整个人却变得更加憔悴不堪，眼神里的疯狂与恐惧也愈发浓烈。有一次，他竟然跑到了镇政府门口，声嘶力竭地大声喊着：“灾难要来了，你们都逃不掉！大难临头，谁也躲不过！”门口的工作人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把他当成疯子，想要把他赶走。
“你这人怎么回事？赶紧走，别在这儿捣乱！”一位工作人员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道，伸手去拉老杨的胳膊。
老杨却像疯了一样，死死地抱住门口的柱子，双脚用力蹬地，怎么都不肯走。“我没疯，我说的是真的，你们都得听我的，灾难马上就到了！”他涨红了脸，拼命挣扎着，声音都喊得有些沙哑了。
就在大家都觉得老杨越来越不可理喻，把他的话当作疯子的呓语时，一件诡异的事情毫无预兆地发生了。镇上突然爆发了一场来势汹汹的严重传染病，短短几天，就有很多人被感染，纷纷病倒。患者们高烧不退、咳嗽不止，整个镇子瞬间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街头巷尾弥漫着紧张与恐惧的气息，人们不敢随意出门，店铺纷纷关门，曾经热闹的小镇变得冷冷清清。
这时候，有人突然想起了老杨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心里不禁有些发毛。“你说，老杨之前说的那些，会不会是真的？他不会真能看到啥咱们看不到的东西吧？”一个年轻人带着一丝恐惧，小声地问旁边的人。
“别瞎说，他就是个疯子，能知道啥。不过这事儿也太邪乎了……”另一个人嘴上虽然这么说，可眼神里也透着一丝不安。
随着病情的不断蔓延，老杨却在这个时候消失了。大家都以为他可能是在混乱中走丢了，或者是已经遭遇了不幸，毕竟他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正常。就在大家渐渐将老杨遗忘，被疫情折磨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有一天夜里，我又听到了老杨的声音。那声音仿佛穿越了无尽的黑暗，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凄凉与沧桑。“我帮你们挡了，你们都好好活着……一定要活下去……”
第二天，奇迹发生了，镇上的疫情突然就开始好转了。患者们的症状逐渐减轻，发热退了，咳嗽也少了。医生们都觉得十分奇怪，翻遍了各种医学资料，做了无数检查，却始终找不到疫情突然好转的原因。而我，却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老杨那惊恐又绝望的眼神，还有他那些曾经被当作胡话的言语。
也许，老杨并不是一个爱说胡话的疯子，他只是看到了一些我们无法理解、无法感知的东西，用他自己独特又怪异的方式在向我们发出警告。而他，或许是用自己的方式，为我们挡下了一场可怕的灾难。可从那以后，老杨再也没有出现过，他就像一阵神秘的风，轻轻地来，又悄悄地走，消失在了记忆深处，只留下一段让人捉摸不透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