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磊的手到底没落下去，他不敢。
冰凉的枪管直接抵在他的太阳穴上，一丝距离都没有，冻得他忍不住发抖。
他能感觉到，死神就在他的身后。
尤其是这女佣看他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秦磊不敢赌，他相信只要这个巴掌敢扇下去，对面的子弹就能穿透他的脑袋。
该死！
苏衾出门怎么带着身手如此好的女佣，对方竟还带着枪。
尤其是这枪还是市面上根本不流通的进口手枪。
陆振廷不是已经死了吗？
难不成，苏衾又傍上了上海滩的哪位不知名大佬。
果然，不过就是出来卖的婊子，玉衡说的一点都没错。
“还不把你的狗爪子放下去。”苏衾懒懒道。
命悬一线，秦磊就算再要面子，也不得不将手收了回去。
他面皮涨红，鼻孔都被气的一突一突，往外喷着热气。
“你...你还不让人把枪收回去。”宋玉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也没想到，苏衾居然这么不讲武德。
出来逛个街而已，佣人身上还带着枪。
一旁的殷师傅也赶忙出来打圆场，出了人命可就不好了。
“苏小姐，就当是给我一个薄面，可不好在我这个小地方闹出人命的呀。”
苏衾轻轻抬了抬手。
那名女佣手指一转，将手枪收回，干净利落地插回腰间。
她往后退了一步，在苏衾身后站定，又变成了那个老老实实的普通女佣。
苏衾不想让殷师傅难做。
宋玉蘅却觉得苏衾是怕了自己，轻哼一声。
“红裳小姐，你的靠山都已经没了，现在还敢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就是给你一百个胆子，你也不敢开枪吧，得罪了我，你以为你在上海滩的日子会好过吗？”
苏衾都懒得抬眼看她，这个女主是真没什么脑子。
“是啊，老子死了，不过我这不是又傍上了小的。”
苏衾这话说的理所当然，一点都不以此为耻。
“你...你跟陆淮年好上啦？”宋玉蘅的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
她就算不喜欢陆淮年，她也与对方自小就订了婚约。
那个一点都没有绅士风度的人，从来都没有给自己过好脸色。
如今好么，居然和一个舞厅的歌女好上了。
难道她宋玉蘅还比不上一个歌女吗？
“是的呀，淮年现在是我男朋友呀，这件大衣也是我要同他做情侣装的。”
苏衾说完，直接转头吩咐身后的佣人：“将那三件旗袍带上，再把大衣的定金给殷师傅。”
女佣拿了旗袍付了钱，跟在苏衾身后离开了裁缝铺。
至于那两个被气到脸红脖子粗的人，无人在意。
眼看着苏衾上了小汽车，宋玉蘅才恼怒地跺了跺脚。
没了那两张图纸，其他的大衣她如今都看不上。
“秦磊哥哥~”宋玉蘅娇嗔地看着秦磊。
秦磊眼下只能先安抚好这个小公主。
“没事的玉衡，咱们多找几家店，一定能找到你喜欢的大衣款式。”
宋玉衡却不依不饶：“上海滩哪里还有比殷师傅手艺更好的裁缝。”
殷师傅的小徒弟对她这句话倒是比较认同。
“就是，我师傅的手艺那就是上海滩顶顶好的。”说着她还伸出大拇指比划了一下。
最终宋玉蘅还是定了店里如今最时新的大衣。
虽说比不上苏衾画的那两件，也已经是上海名流中最为流行的款式。
这段时间，秦磊天天跟着宋玉蘅去宋宅，试图说服宋天德跟他一起拿下那批军火。
说好听点是一起。
秦磊现在分币拿不出来。
如今在外应酬的钱，还是宋玉蘅心疼他，又变卖了几件首饰。
宋天德一直在犹豫。
这可不是几万银元的事。
他现在虽然已经默认秦磊是他的女婿，也觉得这个小伙子能说会道，眼光放的也长远。
可100万银元的现金流，他也根本拿不出来。
只是，在秦磊的不懈劝说下，他慢慢动了心。
对方说的没错，局势越来越乱，那些军火只要放在手里就是无尽的财富。
到时候，怕是翻上几番都能出手。
只是，想要拿下那批货，他可能要动银行里的存款。
这些钱取出来容易，若是不能及时补进去，那样的结果宋天德都不敢想。
巨大的利益放在他眼前，让他放弃又不甘心。
若是不知道那批军火的存在也就罢了，可是知道却吃不到，这是要让他夜夜难眠啊。
苏衾没有直接回陆家老宅，而是去了百乐门。
百乐门本就是陆振廷的产业，如今自然而然也就到了陆淮年的手里。
苏衾将百乐门要了过来，她想把这里整顿一下，依旧做服务行业，却不再继续做舞厅。
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静水居」。
百乐门里原本的姑娘们可以继续留下来。
静水居走的是高端路线，想要进来吃饭，必须是要有头有脸的人物或是提前在里面充值。
百乐门原本的姑娘则可以提供一些节目表演，却禁止一切情色交易。
直接衍变成了一处高雅的消费场所。
苏衾到的时候，正赶上百乐门换门头。
原本五颜六色的灯光门头全都被拆掉，换上了精致的木雕。
大大的百乐门三个字也变成了写着静水居的牌匾。
照目前的进度，再过半个月静水居就可以正常营业了。
苏衾不怕生意不好，有督军府作为后盾，再加上这可是纸醉金迷的上海滩。
那些有钱人的钱根本没地方花的，越是高端的地方，越是有许多人趋之若鹜。
他们不怕贵，就怕太便宜跌了份。
宋天德最终还是没有战胜对金钱的欲望，动了东升银行的储存金。
在秦磊和宋玉蘅订婚宴的第二天，他将这笔资金郑重交给了秦磊。
尽管前一次和洋人做生意血本无归，秦磊却知道这跟那位法兰西商人并没有什么关系。
而是他被黑吃黑了。
知道又怎么样，他没有证据。
如今那批货已经在洋行里卖的热火朝天。
这次那批军火的上家，依旧是洋人。
他不敢再托大，在去接货之前就已经清点好了人手。
亲自带的这笔尾款，去对方指定的交接地点，打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他要亲眼看着这批东西在自己的眼皮子下被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