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至少可以端坐高台落子轻狂，又为什么要走这一趟？
冉玉推开周合，在周围环视了一圈：
“是，放所有叛军首领进城，是我一开始就做好的打算。”
周围人的眼神变了变。
为什么的声音此起彼伏，最终化为一句：“冉玉！你不配为人！”
周合几乎是听见这句话之后就冲了出去：“他不配，难道你就配了吗？”
冉玉将头拉了起来。
但他将冉玉栽到一边，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环视一圈：
“来，你们告诉我，谁能在当时那个时候把安昌保下来让你们站在这里骂他？！谁能让北兰围城的情况下收拢队伍，现在只盘旋在北门？！”
“你们要是能做到，几天前为什么不出来！为什么不站出来说你有一计可使北兰举棋不定？！”
“我且不说他一箭的事，你们明明知道有人在暗中暗算他，更有甚者可能都看见了高度举起来的弩箭，那当初为什么没人拦住高度！”
“他心口多了个窟窿，你们怕没人撑着天下了，一个一个急吼吼的来问我，装上深情的样子来问我一句他受伤严不严重？非得见到他生死不知的躺在那里，你们就心满意足了吗？！”
周合眼眶里发红：“他原本是撑不下来的。”
“是我在他耳边日日夜夜的说！大武没有他不行，外边还有你们在等着他！是我无能救不下，也保不住你们！”
“你们说外边乱的很不安心，那他就安心了吗？！现在他要解决，要一劳永逸的让叛军不敢再轻举妄动，你们呢？！你们连问一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都不问！！！”
“二话不说的把他打成叛国，打成不配为人的条子，倘若有一日在大武空口白牙诬陷犯法，你们所有人都得进大理寺走一圈！”
“现在说他不配为人，那守城的时候怎么不说了？！”
……
静默。
全场都静默了一瞬。
人群中传来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在这一圈人之后，站着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
他手里撑着一根木棍，在周围人散出的一条道路里缓缓走过来。
他先看向周合：“陛下，动怒伤身，小子无礼年轻气盛，还望陛下勿怪。”
周合嗤笑了一声：“年轻气盛？他看起来比这位不配为人的摄政王年龄大了几倍，就成了年轻气盛了？”
“那我们摄政王还是个孩子，小孩子懂什么，你们也跟小孩子计较？”
冉玉也叹一口气：“我告诉你们，是因为家国大事要有一个百姓参与的开始，虽然现在是我的决定，但这是你们所有人，在前些时候，没有一个人来建议我该怎么办的情况下做的。”
“是，我本可以不告诉你们，自顾自的做好所有的决定，但你们才是大武的基石，我觉得大武的发展应该有你们的参与。”
“但现在，可能是我的想法还不太完善，这事等以后再说，陛下，我们回去吧。”
周合把周围所有人都瞪了一圈，然后扯着冉玉回去了。
“劳烦，等一等。”
这声音有些脆，像是脆骨鸡爪。
一位姑娘从人群挤了出来，双手抱着一把剑。
“那日多谢冉大人，若不是这把剑，我也救不下想救的人。”小姑娘两眼亮闪闪的，她说：
“可剑能救人也能杀人，现在，它救了该救的人，是不是也要杀该杀的人，才能对得起这乱红的名字？”
冉玉闷声一笑。
周合更是大笑出声：“小姑娘都知道的道理，你们不懂了？一天到晚家国大事商量的倒是起劲，可真到了这个关头，你们还不如人家看的透彻！”
冉玉止住笑，轻咳几声：“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吴花花。”
冉玉听见这个名字就觉得世界可真小啊……
“好潦草的名字，你是不还有个姐妹叫草草？”周合问她。
“是，还要多谢冉大人，不然也救不回麻草草，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被逼到了无可反抗的地步，若不是这把剑，我救不回她。”
“那草草呢？怎么不见和你一起出来，莫不是受伤太重已经下不了床了？”
吴花花摇了摇头，在人群中指了一个方向：“她不好意思出来，说我一个人就够了，早早谢完早早出城去找沐大人。”
冉玉揉揉她的头：“沐大人曾经拜托我照顾你们，现下他远在通州也不知是否方便，若是你二人不介意，先回冉府？”
吴花花说：“大人不和我们一起回去？”
这花花自来熟的很，也容易信人的很，心大到周合都忍不住问她：“刚才不是还有人说你眼前这位大人不配为人？你就这么信他？”
“不怕这位大人通敌叛国然后反手拿着你们去威胁沐锦？”
一个声音从人群里传了出来：“冉大人就算真的卖了我们，那也只会说明我们是小义，他还有大义要做。”
又是一位小姑娘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怯生生的抬头看了一眼冉玉，然后又看了一眼周合。
她突然小脸一红往吴花花身后一躲：“冉大人不论如何，都会站在所有人都立场上思考问题，要是我们真被卖了，就算我们是小义，买我们的，也一定会是像冉大人这种君子……”
周合突然笑的更开心了。
他拍拍冉玉，问两个小姑娘：“你们俩倒有当史官的潜力啊……”
“正好，先帝还缺整理她生平事迹的史官，你俩要是不想住未央宫，那就住冉府！我批准了！”
冉玉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冉府，你是冉合还是周合？管上冉府的事了？我都没说你就替我做决定了？”
周合接着笑：“世人皆醉我独醒，这可是难得的两个，不为别人嘴里所说的改变，不管什么样都坚持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的……”
他把到了嘴边的犟种两个字咽了回去。
“咳咳！两个高风亮节的小君子！小殿下，朝堂现在缺人的很，尤其是像这样的史官！”
周合嘴角噙着笑，揶揄冉玉：
“小殿下，答应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