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双腿一软，直直地朝着地面跪去。
不服气的兜兜，借着下跪的力道，身子猛地向前一扑，干脆利落地以一个“五体投地”的姿势，整个人趴在了地上，脸深深埋进青草里。一动不动。
哼！就不跪！
她兜兜是顶天立地的小修士，是佛爷凶的亲传弟子，天道姥爷的亲小孩，怎么会跪拜一缕残魂！
过了一会儿，她身上的那种让人窒息的威压才散去。
兜兜抬起头，委屈巴巴的看了一眼上方的神女。
下一刻，一个翻身，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嘴巴一瘪，惊天动地的哭嚎声瞬间爆发。
她一边哭，一边手脚并用地在地上扑腾。
“蛮荒界求着我办事，一点好处不给，现在连上古之神都来欺负我！”
“神女不去诛杀厄祸，跑来为难我一个结丹期的小可怜！这理上哪儿说去啊！”
“我不干了！这救世主谁爱当谁当去！哇啊啊啊……”
“我不就是年龄小，没长大，修为低吗？你欺负干啥？”
……
四周除了她中气十足的嚎哭，再无半点声响。
神女不理她，她就变着花样哭，时而高亢，时而悲戚，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受尽天下委屈的救世小英雄。
嚎了半天，上头还是没动静。
兜兜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她翻了个身，重新趴好，脸朝下，不哭也不闹，浑身散发着“我很委屈”的气息。
“哭完了？”
神女的声音再次从四面八方传来。
“没有！”兜兜的声音闷闷的，“哭累了，歇会儿再哭！”
“……”
扎娜似乎被她噎了一下，再次响起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训诫。
“身为天地宠儿的光灵体，怎是这般泼皮无赖的性子？既无成大事者的稳重，又无修者该有的端庄。你这般，将来能成何事？”
兜兜依旧趴着，脸埋在草里。
“我是小孩！小孩她就这样！”
“你已十四岁，月杳在你这般大的时候……”
话未说完，便被兜兜打断。“我不是月杳，我是兜兜！”
“你……，简直冥顽不灵！”
“小孩都是这样的！我这种小孩已经很好了！”
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久到兜兜以为对方不打算理自己时，扎娜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只是这一次，那声音里没有了怒气，反而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你和她……其他光灵体一点也不像。”
这神女莫不是神魂快散了，脑子不正常了？
怎么就听不懂她兜兜的话?
兜兜小眉头微蹙的看着上方的神女，再次声音。
“前辈，我是兜兜，不是月杳！我是青云界青云宗的修士。佛爷爷的亲传弟子！”
扎娜神女轻叹口气，声音有些悲凉。
“罢了！蛮荒界已灭，神族也不在了，就连月杳都死于域外了。”
“小辈，当初松龄送你的五色石乃是神石，操纵五色石需要的是你对这世间的慈悲，怜悯之心。”
“望你将来有能力之时，助这里的被禁锢的生灵一力，让他们进入轮回，重新投胎。”
话音未落，兜兜只觉神魂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骤然一黑。
再睁眼时，入目的是铅灰色的天空。
兜兜扭头看向四周，待看到师父和松龄一行人时，她扯着嗓子尖叫一声。
“啊！我怎么回来了？”
言罢，直接从躺椅上弹射而起，那根被她宝贝似的抱在怀里的圣光法杖，此刻也被嫌弃地推开，“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她像一颗出膛的小炮弹，径直扑向了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松龄。
小手一伸，精准无误地薅住了松龄花白的胡须，小身板绷得笔直，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活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松龄，你们那个神女呢？”
“作为神，怎么这么不厚道？明知道我是来帮你们的，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像什么样子？”
“居然还好意思教训我，说我的不是？我怎么就不是了？”
“我是兜兜，不是月杳，别拿月杳和我比！”
她一边嚷嚷，一边还用力扯了扯手里的胡子，疼得松龄龇牙咧嘴，一张老脸皱成了苦瓜。
莲庄见状，脸色一变，几步冲上前，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扣住兜兜的胳膊，声色俱厉。
“兜兜！你快放开我爷爷！再胡闹，别怪我不客气了！”
胳膊上传来的力道不小，兜兜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她缓缓转过头，那张气鼓鼓的小脸上瞬间没了表情，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冷冷地盯着莲庄。
“你，对谁不客气？”
“我对那个神女没办法，难不成还收拾不了一个你？”
话音未落，她松开薅着松龄胡子的手，反手抡圆了胳膊，对着莲庄那张写满怒气的脸，结结实实地扇了过去！
“啪——！”
一声脆响，清澈洪亮，在场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伴随一声闷哼，莲庄整个人被这股巨力扇得侧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
全场死寂。
过了好半晌，莲庄才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一个清晰的小孩手印印烙在上面，火辣辣地疼。
莲庄捂着脸，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死死瞪着兜兜。
“你……你敢打我？”
兜兜脖子一梗，下巴一抬，那蛮横的小模样，简直嚣张到了极点。
“我打了，怎么着？不服？”
“你……”莲庄气得浑身发抖，面色涨成猪肝色，抬手就凝聚起灵力，眼看就要动手。
“小庄！住手！”
莲音一个闪身拦在他面前，厉声喝道。
莲庄不甘心地咆哮：“姐！是她先动手的！”
“她打你，你受着！”莲音恨铁不成钢地回头瞪着他。
“蛮荒界亿万亡魂的解脱，全系于她一人之身！就连你我，日后能否摆脱这片大地的桎梏，都要仰仗她！你就是这么对待咱们的恩人，咱们的希望的？”
一番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得莲庄浑身一颤。
他看看一脸怒容的姐姐，再看看那边蛮横的兜兜，屈辱、愤怒、不甘……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一把推开莲音，头也不回地转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