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文选沉默片刻，缓缓摇头。
“秦风十万大军南下，其势已成。”
“林若甫都挡不住，咱们江南这些乌合之众，拿什么挡？”
“跟王家一起反，那就是死路一条。”
他看向老管家，眼神锐利。
“吩咐下去，洪家子弟，约束家仆，闭门不出。”
“任何人，不得与王家的人接触。”
“另外，备一份厚礼。”
老管家一愣：“家主，这礼是送给……”
洪文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秦王。”
“咱们洪家，不做那螳臂当车的蠢事。”
“王宗源想死，让他自己去死。”
老管家心头一凛，明白了家主的意思。
这是要……彻底跟王家划清界限，向秦风示好了。
高明，实在是高明。
李家，祠堂。
李家家主李石千，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祠堂里团团转。
李家在江南，只能算是个二流世家，家底薄，人手少。
王家的信，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催命符。
“爹，怎么办啊？”
李石千的儿子哭丧着脸，“王家让咱们出人出钱，这……这不是要咱们的命吗？”
“咱们要是去了，万一秦王打赢了，咱们李家就完了。”
“可要是不去，王家那边……”
李石千一屁股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两头都得罪不起啊。”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就在这时，一个贼眉鼠眼的旁支子弟，凑了上来，低声道：“家主，小人倒是有个主意。”
李石千眼睛一亮：“快说。”
那人嘿嘿一笑：“咱们可以这样……”
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说了一通。
李石千听完，眼睛越来越亮，猛地一拍大腿。
“妙啊。”
“就这么办。”
“派人，就派老三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带队去。”
“钱粮，也象征性地给一点。”
“到时候，王家赢了，咱们也算出了力。”
“秦王要是赢了，老三儿子战死，死无对证，咱们主力还在，也好交代。”
“就说咱们是被王家胁迫的。”
那旁支子弟谄媚地笑道：“家主英明。”
李石千长舒一口气，总算是找到了一条活路。
他娘的，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这世道，想活下去，真他娘的不容易。
一时间，江南各地的世家，反应各不相同。
有的像韩家一样，犹豫不决，内部争吵不休。
有的像洪家一样，明哲保身，暗中向秦风示好。
还有的像李家一样，耍起了小聪明，准备两头下注。
整个江南，人心惶惶，暗流涌动。
……
临安城，三百里外。
秦风骑在马上，看着前方蜿蜒的道路。
江南。
王家。
老子来了。
这次，不把你们连根拔起，老子就不姓秦。
徐一刀凑了过来，咧着大嘴。
“王爷，照这速度，明天中午的时候，咱们就能到临安城下了。”
“到时候，嘿嘿，看属下怎么砍下那王宗源的脑袋。”
秦风瞥了他一眼，“砍脑袋不急。”
“王家的钱粮，地契，那才是好东西。”
“抄家，得抄干净点。”
徐一刀一愣，随即嘿嘿直笑。
“王爷说的是，还是王爷想得周到。”
“钱粮，对，钱粮最重要。”
娘的，跟着王爷就是痛快，打仗还有这么多门道。
秦风没再理他，目光深邃地望着南方。
王家这颗毒瘤，盘踞江南太久了。
不彻底铲除，寝食难安。
这次南下平叛，正好是个机会。
皇帝老儿想让老子当苦力，那老子就借着这机会，把江南彻底洗一遍。
到时候，看以后谁还敢跟老子龇牙。
队伍行进的速度很快，士兵们士气高昂。
新发的军饷，顿顿能吃饱的伙食，还有秦王画的大饼，让他们充满了干劲。
跟着秦王有肉吃。
这是现在军中最流行的一句话。
……
临安府，王家大宅。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王宗源看着底下各家送来的“支援”，气得手都在发抖。
“看看，都看看。”
他指着院子里那些老弱病残，还有几车发霉的粮食。
“这就是咱们江南世家的‘同盟’。”
“韩家送来三百个歪瓜裂枣，还不够咱们家丁打的。”
“李家更他娘的不是东西，送了点陈年烂谷子，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王世杰站在一旁，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吱响。
“大哥，我就说这帮墙头草靠不住。”
“一个个都他妈是缩头乌龟。”
“指望他们，咱们王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王伯涵愁眉苦脸地叹气。
“话也不能这么说，秦风势大，连林若甫都栽了，大家心里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情个屁。”
王世杰唾了一口，“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自己那点家当。”
“唇亡齿寒的道理都不懂，一群蠢货。”
王宗源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
“行了，别吵了。”
“事到如今，靠谁都没用，只能靠咱们自己。”
他看向王世杰，问道：“老三，家里的护院家丁，还有那些收拢来的亡命徒，都准备好了吗？”
王世杰拍着胸脯，自信道：“大哥放心，五千人，都集结在城内了。”
“只要秦风敢来，保管让他有来无回。”
王宗源点了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
五千人。
加上临安城原有的守军，勉强能凑够一万。
守城，应该够了。
只要能拖住秦风，等南方的其他郡县反应过来，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他就不信，秦风能一直赢下去。
晚上，洪府，后门。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趁着夜色悄悄驶离。
老管家站在门槛内，侧耳听着远去的车轮声彻底隐没，这才轻轻吁了口气。
转身快步走向内院。
书房内灯火通明。
洪文选端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卷书。
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显然心事重重。
老管家推门进来，躬身低语：“家主，东西都送出去了。按您的吩咐，走的城西小路，避开了巡夜的，直接送去秦王那里。”
洪文选放下手中的书卷，点了点头。
“做得干净点，别让人抓到把柄。”
老管家躬身道：“家主放心，都是心腹去办的，绝对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