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望着夏梦烟，若有所思。
段老夫人眼睛转了转，眉眼间带着笑意：“按理说，我不该管翊辰的事情，只是他姓段，名义上是段家人，我总要问一句。”
没过继就是不好，连关心都没底气。
长公主明白段老夫人的意思，自外祖父出事后，段家一直低调，即便有父皇的圣旨，也从不张扬。下面的小辈虽不是拔尖，也有几分才华。
“夏梦烟的身份不合适，我还在相看。”
段老夫人见有机会，意有所指道：“翊辰的身份尊贵，自然要好好挑挑。不过，他的后院总要有自己人。”
长公主明白她的用意，就是想亲上加亲。
世子妃不能出自段家，世子侧妃却可以。
“有合适的姑娘？”
“有，自然有。”段老夫人看向大儿媳，对方会意，转身将嫡次女推到二人跟前，“这是大房嫡次女段静姝，稳重温婉，善解人意，是我看着长大的。”
段静姝屈膝行礼：“静姝见过姑母。”
长公主细细端详，不管是容貌还是气度，确实和翊辰相配。
她招手：“来我这坐。”
段静姝落落大方，坐在长公主身边一角。
长公主很满意，懂礼节不卑不亢，还算看的过去：“咱们丑话说在前面，翊辰什么性子，你祖母应该都和你说了，那混小子拧起来，谁也拉不住。这件事操之过急只会让他反感，待会儿找机会，你们私下聊聊。”
段静姝脸颊泛红，羞怯地捏着帕子：“静姝都听姑母安排。”
段老夫人松了口气，静姝能被长公主看中，这件事便成了一半，至于剩下一半，总有办法。
段翊辰不知自己被安排，见夏梦烟被母亲的人叫走，他本想跟上前，却被段老夫人的人拦住。
“世子，段老太夫人，请您过去说话。”
段翊辰想着老人家寿宴，总要在跟前陪着说说话，看了眼夏梦烟离开的放下，点头跟着丫鬟过去。
段家花园与其他府上的花园不同，并未种植大量的花，而是半数的罗汉松，中间一棵白皮松有几人高，遮蔽周围的房屋。
段家知道长公主要来，故而留出一块安静的地方供她休息。
“夏小姐觉得段家如何？”长公主端起上好的雪峰茶抿了口，周身闪过平静，那是上位者常年掌控全局的淡然。
夏梦烟看向遮天蔽日的白皮松，此树名为‘长寿树’与罗汉松的枝叶纠缠，将小小的花园遮住，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落下来，宛如萤火虫。
“段家很好，有长公主背后替他们撑腰，段家几位长辈才能长寿。”
宣明国长寿的人不多，段家出就出了三位，如今的段老太夫人也已经过八十，可谓是让人羡慕。
长公主勾唇，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没想到伶牙俐齿的夏小姐也会讨好人。”
“不是讨好，是羡慕。”夏梦烟见长公主不解，缓缓站起来，走到凉亭边缘，伸手摘下一片叶子，“我随师父行医多年，知道人要想长寿，首要便是心宽。段家在京城算不上勋贵世家，却能避开每次动荡，背后是长公主和陛下的庇护。”
有上位者的庇护，段家家主有头脑有手段，小辈们安分守己，段家长辈自然省心。
心宽则长寿。
长公主没想到夏梦烟会如此解释，细细思索确实如此。
本以为是个勾人的草包，没想到有几分脑子。
“你的讨好别出一格。”有理有据，又能让她开心，比那些浅显的讨好有意思。
长公主缓缓站起身，站在夏梦烟身边，二人并肩而立：“你和翊辰青梅竹马，自幼混在一起，不管是家世还是性格，确实你最适合他。只是有些事情，并非适合就能在一起。前几日他为救你受伤，本宫没去夏府，已经是给你们面子。
夏小姐，很多事情应该适可而止，别到最后人财两空。”
夏梦烟背后的林家确实让人心动，可再心动，没有权势，都是尸体。
堂堂长公主的嫡子，不能因为黄白之物，娶一个二嫁带孩子的女人。
夏梦烟眸色微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看到小花园内一对男女正亲密的交谈。女子娇羞含笑，男子清俊威武，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一对璧人。
长公主见夏梦烟没有说话，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浅浅勾唇：“那是段家嫡次女段静姝，比翊辰小两岁，不管是容貌还是学识，都是极好，与翊辰很相配。”
女子最在意年纪，夏梦烟确实美貌，可生过孩子后，容貌总会老几岁，和掐出水来的段静姝没法比。
夏梦烟轻笑出声，仿佛听到可笑的话：“殿下没必要拐弯抹角，您应该知道，是段翊辰一直纠缠我，只要您困住她，我可以永远不和他见面。”
一边威胁一边打压，换做前世的自己，肯定自我怀疑，想要离开。
“长公主中意段静姝，娶进门即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来段世子会听殿下的话。”
长公主一愣，周身带着怒气。
若非压制不住儿子，又怎么会找夏梦烟，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敢当面顶撞她。
“不怕我给你父亲使绊子？”
夏梦烟想了想，望着遮天蔽日的白皮松，意有所指道：“众人都说白皮松是长命树，都想将它种在花园中，求个好兆头，可放眼京城又有几家能种活它。
权力确实是个好东西，能轻易决定人生死，能有取之不尽的富贵，可它并非十全十美。比如上位者难有亲情，爱情，友情，他们周围充斥最多的就是计算。
我很开心，没有生在皇家，可以过普通百姓的生活。
若我这份直率让殿下不悦，我回去便可以让父亲辞官，毕竟长伴君王，可不是长命的信号。”
长公主眼神微眯，像是看怪物。
她终于知道儿子为什么喜欢夏梦烟，这份淡定是多少银钱都堆积不起来的。
是那种经过大风大浪的平静，是看透一切的坦然，更是对亲人的信任。
一瞬间，她有些羡慕夏梦烟，除了和离的身份，她确实是最适合儿子的人。
长公主收回思绪：“你不想嫁给翊辰，为什么？夏平渊再有能力也是臣，林家再有银子也是商，在皇权面前，这些东西眨眼间便可消失。”
夏梦烟望着花园内的段翊辰和段静姝，微风吹过她鬓角的碎发，声音里带着几分真诚：“段翊辰热烈张扬，他给的喜欢真诚炙热，让我自愧不如。他很好，我，我希望他能娶到更好的妻子。”
长公主一愣，怀疑自己听错。
刚刚还自信张扬的夏梦烟，提到段翊辰居然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