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佑的马赶在城门落下前进了京城。
只是护送平王车驾回了王府，平王又摆了夜宴，笙歌燕舞，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待赵玄佑回到靖远侯府时，已经临近子时。
几日前他离府的时候是一个人。
今晚回府，却添了一个女子。
王府夜宴上，平王喝得尽兴，便将王府里最美的舞姬赐给了他，几番推辞后，平王的脸色有些挂不住，赵玄佑只能谢恩。
紧赶慢赶地回府，本想着流芳馆的温香软玉，平王这横叉一杆子，把事情弄得复杂了。
知道他带了女人回来，她该是什么表情？
打发那舞姬下去安置后，赵玄佑忽而道：“把宋管家叫来。”
“这么晚了，爷还不歇么……”元青嘀咕了一句，却不敢耽搁，飞快跑去传话，很快把侯府管家宋得福叫了过来。
宋管家知道赵玄佑才刚回府，深夜把他喊过来以为出什么大事了，一路跑得飞快。
因他上了年纪，跑进书房时已经气喘吁吁。
“喝口水再说话吧。”
宋管家是叶老太君提拔起来的，在侯府服侍了三代主子，也算是老资历了。
老侯爷待他不薄，给他一家子除了奴籍不说，还为他的幼子在京城谋了个九品书吏的差事，因此宋管家对侯府愈发忠心。
“多谢世子。”宋管家从元青手里接了水，歇了口气，忙恭敬问道，“世子这么着急叫老奴过来，可是出了什么急事？”
“不急，想起来问你些府里的事。”
“是。”
赵玄佑喝了解酒汤，斟酌片刻，缓声道：“夫人过门后，带了多少陪房？”
宋管家没想到是要问夫人的事，愣了一下，旋即道：“十个丫鬟，五个婆子，还有四个小厮一个账房。”
“都管着哪些事？”
“后院除了老太君的厨房，各处管事都一年都换了人，不是夫人的陪房，也是夫人指派的。前院还都是老样子，就是多了一个账房，夫人的小厮也只是帮夫人跑腿采买。”
当初夫人过门后，叶老太君交代让崔夷初掌内宅，后院各处基本上换成了公府带过来的人。
因着赵玄佑不在京城，前院许多事项也会请她示下。
宋管家见赵玄佑突然问起这个，试探着问：“世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无甚不妥。”
崔夷初是新过门的媳妇，一来就要掌家，自然是她自己的陪房用起来更顺手。
既然娶她为妻，赵玄佑当然不在意这点事。
他会过问，只是因为妻子的央求。
“夫人身边那个周妈妈，平时帮她管内宅的事吗？”
“是。”宋管家道，“宝钏和宝珠都是跟着夫人得多，后宅的事属周妈妈张罗的最多，算得上夫人身边的大管事了。”
赵玄佑开门见山道：“周妈妈做事可有什么疏漏？”
宋管家又是一愣，实在摸不准赵玄佑是什么意思。
“世子指的是？”
“若是想把她撵出去，总要有个由头，你看看能否跳出什么错处来。”
“撵出去？她可是夫人的陪房啊……”世子回来这几日，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世子与夫人恩爱和睦，怎么要撵夫人的陪房、下夫人的脸面呢？
宋管家犯着嘀咕，但赵玄佑显然没有跟她解释的意思。
看着赵玄佑深不可测的眼神，宋管家不敢多言，忙道：“要说错处，周妈妈的确经不住细查。”
“哦？”赵玄佑没想到宋管家会这样说，“她干了什么？”
虽然赵玄佑一口答应要撵周妈妈出去，但他带兵多年，早已习惯了严明的军法。
撵人也得有个正当理由，不然难以服众。
“如今内宅大宗采买都是周妈妈在管，夫人的吃穿用度老奴不懂，但是仆婢们的伙食比从前差了不少，可花的银两多了一倍，老奴稍微打听了下，听说周妈妈的儿子在城里开着酒馆，如今侯府的菜肉都从那酒馆里买。”
赵玄佑面不改色，他自是不在意这点小钱，只是想到夫人让他赶走周妈妈，想是知道她这些所为，碍于娘家情面不好处置。
“捉贼拿赃，你能拿到证据吗？”
“真要撵人？”宋管家闻言，忙道，“这个不难，那酒馆也是有上家的，老奴派人去查一下上家那边的账册，再对一下侯府的账册，一下就清楚了。”
赵玄佑眯起眼睛，伸手在桌子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一下，“光是这样还不够，得牵扯到她的身上。尽快办妥此事。”
“知道了。”
赵玄佑微微颔首，等到宋管家退下，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世子，要再喝一碗醒酒汤吗？”元青问。
“不必。”
元青见他还没有要歇下的意思，忽而调皮道：“今晚爷还是去流芳馆安歇吧，要不然爷根本睡不着。”
“臭小子！”
赵玄佑的脸一下阴沉下来，元青吐吐舌头，不敢说话。
都回府了，他当然要歇在流芳馆。
只不过带了美姬回府，但替她解决了周妈妈这个麻烦，说起来的时候总归气性小些？
月明星稀。
赵玄佑快步走到流芳馆外，正屋里早已熄灯。
一看到他，不出意外，门口的婆子又高声通传了起来：“世……”
元青明白赵玄佑的心意，立即呵斥道：“小声些，爷不想吵醒夫人。”
那婆子对上赵玄佑阴沉的目光，吓得头皮发麻，忙低声解释道：“是夫人吩咐说，世子过来的时候必须通传。”
赵玄佑懒得废话，径直朝里走去。
今晚廊下值夜的人是宝钏，上前朝赵玄佑一拜：“奴婢见过世子。”
“夫人安置了？”赵玄佑问。
“已经睡了半个时辰了，奴婢这就……”
“不必。”
赵玄佑推门进屋。
既存了不惊动屋里人的心思，他把手脚刻意放轻，行动间不发出一点声音。
来了好几回，他对正屋布局已经了然于胸，无须点灯，便自去衣柜前更了衣。
看着屋里垂下帐幔的床榻，香风袭来，赵玄佑心里那一点子火噌地一下灼烧了起来。
他快步上前，掀帘而坐，大手伸进被窝，却没有碰到自己想要的猎物。
正蹙眉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娇软的声音。
“世子在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