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的呼喊声，响彻云霄。
萧战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更加苦涩。
大夏，真的要变天了。
秦展骑在马上，迎着风，衣袍猎猎作响。
他看着城墙上群情激昂的士兵，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他缓缓举起右手，示意众人安静。
“诸位！”秦展的声音，洪亮而坚定，“我秦展，今日不是来造反的！我是来，拨乱反正的！”
“那女帝昏庸无道，残害忠良，早已失了民心！我今日，便要替天行道，推翻暴政，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杀进皇城！”
“推翻女帝！”
萧战低头凝视着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局面，嘴角勾出一抹苦笑，既带无奈，又有深深的疲惫。
他捋了捋乱糟糟的思绪，心中满是掂量权衡之下的进退两难。
“并肩王……”
他低声开口，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失大义，实则却掩盖不住他骨子里的犹豫，“你我旧日情谊尚在，但如今这局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真让苍梧郡和你割袍断义，我也未必能够狠得下心。”
他抬头瞅了秦展一眼，那目光复杂得很，像是掺杂了千般不愿意，却又不得不承认秦展所言句句在理。
光凭苍梧郡的几根门板，如何挡得住这滚滚洪流般的大军？可若直接开门迎入这位曾经“封狼居胥”的并肩王……无异于自绝官道！
朝廷的怒火，女帝的猜忌，萧战虽未见血光，却早已感到寒意逼近咽喉。
秦展嗤笑一声，那笑饱含嘲弄，如刀削在骨上。
他缓缓勒住马，半侧身望着城墙上的萧战，微微偏头，面色冷傲中又带了几分戏谑。
“萧郡守，你这是打算脚踏两只船，为自己留条后路吗？”秦展轻轻抬了抬下巴，声音不大，语调倒也一如既往的从容，可每个字听来却分外刺耳，像钉在心坎上的钉子。
“可惜啊……”
他不紧不慢地续道，“那女帝心比蛇蝎，我逃你也逃？呵！荒唐！莫说于理不通，于情不立。”
“你忠诚守城，她便容得下苍梧郡？萧战，你觉得你能有几成希望，博得这位‘梦中英明’的女帝，念你个顺民之恩而罢手呢？”
萧战闻言，心头一跳。
他脸色微微一变，深深看了秦展一眼，想要反驳，却只觉得喉头发涩，愣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秦展见他无言以对，冷笑更甚，双手环胸冷然道：“喏，若你今日对我不出手，这消息传去皇城，女帝会怎么想？”
“她会觉得萧郡守心里挂念旧情，暗存二意；又或者，觉得你本来就和秦某勾结串通，准备随时扯旗造反！”
“到那时，刀架脖子上的可不止是我这秦展一个人，而是你萧战，以及……你的满城百姓！”
城墙上的幕僚和士兵听到这里，彼此间开始窃窃私语，场面眼见有些控制不住了。
有人试图仰头看萧战的脸色，却见郡守大人眉头紧锁，神色隐忍又挣扎，宛如动不得的关门老虎，愣是谁也不敢上前出主意。
就在这时，城门楼下一道急促的声音打破了僵局——是萧战的首席幕僚。
“大人！大人啊，依下官愚见……”
幕僚战战兢兢走上前，他白净的脸颊此刻皱成一团，声音里几分谄媚，又有几分心虚，“不如……不如放并肩王与冠军侯入城，一来顺了民心，二来嘛……”
他眼珠转了转，低声道，“若有并肩王在，我苍梧郡的底气也向来硬气些，大不了，到时候便扮个两面人，朝廷那头瞒一瞒，或许——”
“住口！”萧战猛然一拍城墙，震得灰屑簌簌直落。
他转头低声呵斥道：“贾然，本官晓得你的意思，但你可知‘两面人’的险恶后果？若稍有不慎，苍梧郡怕是连烧锅的米都没得剩！”
贾然被吓了个激灵，连连作揖，“大人，大人恕罪！可属下也是替郡城上下着想啊……”
秦展则闲闲一扯嘴角。
他扫一眼墙头的骚乱，语气冷淡如冰：“萧郡守，夜长梦多。你是打算磨到城下士卒饿个七荤八素，还是等女帝那头捏着时间表朝你下手？左右……秦某这大军，不过是来了为郡守宽宽心，做个‘决断’罢了。”
萧战额头青筋暴起，呼吸都乱了。
他脑中嘈杂成一团，似乎每一条路都是悬崖绝壁，进不得，退不了。
偏偏赵焕那跳脱的家伙又凑过来，大嗓门嚷道：
“萧郡守，你就别磨磨唧唧的了！大丈夫行事，当断则断，婆婆妈妈像什么样子！”
他下巴一扬，指向城下黑压压的军队，语气里满是骄傲，“瞧见没？除了我冠军侯的精兵强将，兰陵侯卫扬，还有那镇北上将李牧，如今也都集结了大军，就等着你一声令下呢！怕个鸟啊！那小娘皮皇帝老子，咱们联手灭了她！”
萧战被赵焕这粗犷的做派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烦躁。“赵将军，此事非同小可，岂能如此轻率……”
“轻率个屁！”赵焕粗声打断他，“那娘们登基才几年？根基不稳，朝中大臣对她阳奉阴违的多的是！现在正是咱们揭竿而起的大好时机！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萧战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正欲开口，耳畔却传来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反了吧，反了吧……”
“是啊，并肩王说的没错，咱们跟着女帝有什么好果子吃？”
“就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这些声音如同蚊蝇一般，嗡嗡嗡地钻进萧战的耳朵里，搅得他心烦意乱。
他猛地回头，却见城墙上的士兵和幕僚们都交头接耳，神色激动，仿佛下一刻就要揭竿而起。
就连女儿萧岚，此刻也是一脸的犹豫。
她从小熟读圣贤书，被灌输的都是忠君爱国的思想，可如今面对这乱世，面对苍梧郡百姓的生死存亡，她第一次对从小到大奉为圭臬的信条产生了怀疑。
萧战看着这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他何尝不明白赵焕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