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一进门就听见儿子口齿清晰说了一句话。
两人惊喜若狂，顾不上探究儿子话里的含义，上前抱起儿子，夫妻俩抱头痛哭。
“我就知道，浩浩肯定能学会说话！”
“真该让那帮背地里说浩浩傻子的人睁大狗眼看看！”
宗妍拼命挣扎，嫌弃地推开他们。
啊啊啊！！眼泪鼻涕蹭到她脸上了！！
“放开我！我要姐姐！”她把手伸向小女孩，小女孩撇过脑袋，不想理会。
夫妻俩哭声一顿，丈夫眼神惊恐，妻子则是惊喜，她追问：“姐姐在哪？浩浩看到的姐姐长什么样？”
宗妍指着小女孩的方向说：“姐姐穿着蓝色裙子，长头发，大眼睛，很漂亮！”
小女孩乍然被夸，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别以为说几句好话我就会帮你，你长得那么丑，我才不要做你的姐姐。”
妻子面向小女孩的方向，她看不见小女孩，但傻了三年的儿子忽然开口说话，又描述的那么真实——当年女儿意外身亡时穿的就是蓝色裙子！她相信女儿真的回来看她了！
“小羽，是你吗？”
小女孩扭着头不看她，嘴巴瘪着，眼泪跟珍珠似的往下掉。
好像感受到女儿的悲伤，妻子心揪起来痛，哭着说：“妈妈很想你，你在那边过得好吗？妈妈给你烧的玩具喜欢不喜欢？有什么想要的，就托梦和妈妈说。”
小女孩绷不住了，大喊：“你骗人！我根本没有收到玩具！”
但妻子听不到她的声音。
她们被隔绝在两个世界。
宗妍充当起传话筒：“姐姐说没有收到玩具。”
妻子怔住，忘了哭泣：“怎么会？我每个月都有烧……”
丈夫眼神飘忽，不自然地说：“你还真信小羽回来了？不可能的，她葬在那么远的地方，怎么回得来？”
他更愿意相信儿子是封闭太久，突然和外界产生交流出现的错觉和语言混乱。毕竟……他妈私下没少当着儿子面辱骂前头那个孩子。
小孩什么都不懂，大人说什么，他自然有样学样。
小女孩满是怨恨的目光瞪着男人，眼底充血，身体周围仿佛笼罩了一团黑气。
得了，这男的作死，三言两语就给小雨刺激疯了。
宗妍使劲挣脱开夫妻俩的怀抱，跑到小女孩身边，让她冷静：“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小雨愤怒跺脚：“我现在不会生病！”
注意力成功被转移。
但她的怨气还是很大，如果继续在这个家里待下去，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进化成厉鬼大杀四方……到了那时候，就算宗妍有私心，也不能放任她存在世上。
“我可不是哄小孩。你看她，”宗妍指了指男孩的奶奶，“面相刻薄，三角眼、头发硬、鼻梁起节、印堂悬针纹、脸方颧骨高，妥妥的是个易燃易爆炸的煤气罐，所以她才会生病。癌症晚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小女孩脑容量有限，听得稀里糊涂，前面关于面相的措辞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最后那句没多少日子好活倒是瞬间放在了心里。她眼底的红色稍稍褪去，疑惑地瞪着宗妍：“你小小年纪，怎么懂那么多？奶奶得了重病，你也不伤心，真是白眼狼。”
在场的三个大人倒是将宗妍的话听得真真切切。
男孩的奶奶差点气厥过去，但说这话的是她的宝贝金孙，而且金孙这会儿看起来聪慧异常宛如神仙转世，她是又气又骄傲，心里还有点恐慌。
“浩浩，你从哪看出来奶奶病了？”她想问个明白，上个月社区才组织了老年人体检，她好得很，怎么可能突然生重病，一定是哪里看错了！
两夫妻也听蒙了，丈夫虎着脸：“浩浩！不准这么说奶奶！奶奶每天照顾你很辛苦，偶尔发一下脾气是正常的。”
妻子默默看着儿子，还有他身边的空气，没有附和丈夫和婆婆的发言。
宗妍压根没打算回应他们，又指了指男人，继续对小羽说：“还有他，同样脸方颧骨高，鼻子宽大眉眼锐利，口角下垂耳朵尖尖。不仅脾气大还特别自我，说的通俗一点就是自私自利还爱生气。所以他的健康状态也不好，同样患癌，活不久了。”
小羽呆住，“所以他们很快就要死了？”
“对，你们很快就能一家团聚。开心吗？”
小羽噎住：“……这，我才不要和他们团聚。”
宗妍的话相当于在这个家投掷了两颗炸弹。
炸了一波又一波，三个大人都被炸成焦炭，灰头土脸头晕眼花。
“你！你不是我儿子，你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快从我儿子身体里滚出去！”丈夫看了眼没有被提名的妻子，跑去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威胁宗妍。
宗妍立刻夺去桌子底下，顺便冲小羽打手势，“快去咬他的头，大补！”
小羽迟疑了一下，“我不想吃，他头很臭。”
“你不想报仇了？这可是最快捷最有效的方式。”
“那好吧，我勉强信你一次。”小羽情不愿爬上爸爸的肩膀，抱住脑袋猛吸，别说，味道怪好的。一吸就停不下来，十分上头。
男人不信邪，气势汹汹向前冲了几步，突然肚子剧痛，刀柄从手中滑落，砸在他自己的脚面。
他弯腰捂住肚子，脸色巨变，手下的触感十分诡异，肚子梆硬，且正在迅速膨胀。
就像吹气的气球，肚皮紧绷膨大，四肢明显变细，骨瘦如柴。
看着就像癌症晚期的病人。
男人惊恐地瞪着自己肚子，大叫出声：“啊啊！！妈！救我！”
孩子奶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是点香拜神又是磕头求饶。
男人倒在地上，感觉身体内的元气在不断流失，有气无力地说：“别拜了，叫救护车……”
他的妻子站着没动，眼神像看陌生人，盯着他质问：“当初你说，小羽是自己贪玩钻进洗衣机，洗衣机刚好故障，自动启动停不下来。都是骗我的是吗？”
孩子奶奶一骨碌爬起来，狠狠推搡她一把，破口大骂：“我儿子都这样了，你还说这些陈年芝麻烂谷子的事，有没有良心？！”
小羽一看妈妈被欺负，立刻跳到奶奶肩膀上吸了一口。
孩子奶奶本来就是晚期，自然发作也就是这一两个星期的事情，少一点命势都很要命。
她的反应比孩子爸更大，瞬间一病不起，瘫在地上抽搐，屎尿屁完全不受控制，流了一地。喉咙里甚至发不出声音，喘着粗气。
孩子爸被这一幕吓到，痛哭流涕爬到老婆脚边求救：“我知道错了……你让小羽放过我……我重新给她修一个坟墓，以后每天给她烧玩具烧好吃的，只要她想，我什么都可以满足她！”
小羽回到宗妍身边，人小鬼大地双手抱胸，翘着脑袋：“哼，我才不稀罕。”
“你是人吗？你是人吗？！”妻子崩溃大喊，表情痛苦，“你杀了亲生女儿！你这个杀人犯！虎毒不食子，你连野兽都不如！”
她抬脚踹开丈夫，走到宗妍面前，蹲下身与她对视，盈满泪水的眼眸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湖面，平静而深邃，“你不是浩浩，对吗？”
宗妍并不意外她会这么想，毕竟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假装成浩浩的意思。她点头：“浩浩没事，我离开了他就会出现。”
妻子缓缓点头，抬手摸摸儿子的脑袋，温柔地说：“请你帮我传达给小羽，妈妈这辈子没有保护好她，是妈妈的错。如果她愿意再给妈妈一个机会，下辈子我们继续做母女，妈妈一定保护好你。”
宗妍歪头看了眼小羽，她仍翘着脑袋，但嘴唇紧紧抿着，心情想必也很激动。
“她听见了。”宗妍郑重答复。
妻子温和地笑了笑，抱起宗妍，轻声耳语：“谢谢你，小神仙。委屈你了。”
她一边说，一边朝窗户走去，一句话说完，抱着儿子利落地跳了出去。
窗外是高空，十来层高的楼房，就这么跳了出去！
宗妍：！！！
风声从耳边刮过，宗妍感觉自己的脸一定被吹变形了。强烈的失重感包围着她，心脏被挤压到抽痛。
救命啊！！她还能不能回去啊！！！
“砰！”
光线昏暗的卧室内，宗妍惊呼一声坐起。
回到熟悉的环境，她松了口气。
心脏仿佛还在痛，跳的飞快。
原来跳楼是这种感觉，她这辈子如果哪天想不开要自杀，绝不会选跳楼，太难受了。特别是最后在地上那一下，真的痛，虽然瞬间没了意识，但真的痛！
宗妍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看时间。
距离她刚睡下的时候，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左右起床没什么事，饭点也还早，她又躺了回去，点开热搜app看热点新闻。小羽的妈妈带着儿子跳楼，家里还留了两个癌症病人躺地上，这事儿挺值得上一次热搜，或许能看到。
今天的热搜榜颇为热闹，第一条热搜词条是何家。
【何氏集团三公子因流感救治不及时致腰腹以下瘫痪】
何家三公子，那不就是何鸿锐。
宗妍立即很感兴趣地点进去看起来。
可惜没找到何鸿锐本人瘫床上的照片，只知道他救治不及时瘫痪了，目前神智已恢复清醒。
“活该。”宗妍幸灾乐祸地将热搜里同样幸灾乐祸的评论全部赞了一遍。
乐得差不多，她回到热搜榜单界面往下看，第二条第三条热搜同样与何家有关。
【明玉何鸿锐海岛订婚仪式取消】
【明玉守活寡】
宗妍嘴角疯狂上扬，根本拉不下来。
看到最讨厌的两家人出洋相，她真的很快乐。
又点了一波赞，她将热搜榜单拉到最底下慢慢找，还真给她找到了小羽家的热搜。
那是一个同城新闻热搜榜，刚从三十名开外爬上来，并快速爬升中。
她点进去，一张模糊处理的血腥照片冲进视野。
这对母子死的透透的。
而楼上那对母子，看词条里同小区的人透露，他们被救护车拉去医院抢救了，老的那个还没上车就不行了，年轻的那个还活着，能不能救回来未知。
宗妍心说那必然是救不回来的。
好端端一个家，就被这对母子俩搅散了。
真是造孽。
看到想要的结果，她满足地关掉手机，起床下楼。
经过书房门口时，徐嘉礼开门出来，倚靠在门框上：“阿鬼这绊子使得真不错。”
宗妍得意：“我指点过的，当然优秀。”
徐嘉礼忍俊不禁：“那人偶，还要送吗？”
“当然！”宗妍提起人偶就心痛，“斥巨资量身定制的人偶，怎么能不送呢？到时候正好借着探病的名义送过去。”
徐嘉礼一手握拳，抵住另一手掌心，朝她拜了拜：“搞人还是你有一套。以后我哪里言行不当，请你一定及时指出，我们不要积攒隔夜仇，当日事当日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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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宗妍坐在客厅看本地新闻，刚看到何鸿锐瘫痪这一趴，手机就震起来。
她随手接起电话，注意力全在新闻上。
“宗老师！江湖急救！我家好像又进鬼了！”彭瑜嘹亮的嗓门响彻客厅。
徐嘉礼从书中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定在她手机上，“是姓彭的？”
宗妍啊了一声，跟彭瑜说话：“你怎么发现的？”
彭瑜：“就是我家最近不是办丧事嘛，我怕再闹鬼，给家里到处都安了测温计。刚刚有几块地方的温度突然急速下降了，而且是很有规律的来回波动，就像有鬼在那几块区域来回走动。”
“宗老师，我害怕！你现在人在哪？我去接你可以吗？”
宗妍起身：“你在家等着。”
徐嘉礼也跟着起身，不太高兴，“他家怎么事情这么多？”
“运势比较低吧。”宗妍披上外套准备出门。
徐嘉礼让她等一下，“我去换身衣服，一起。”
他现在身上穿的是家居服，秋款丝质睡衣和睡袍，在暖气房里待着正合适。
“你行吗？今天外面很冷，降到零下二十多了。”宗妍目光在他修长的脖颈和锁骨上扫过，怎么还是这么瘦。
徐嘉礼头顶问号，“我什么时候不行了，那天晚上跑去彭家救急的人是我同卵双胞胎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