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锁哗啦作响，瞬间绷得笔直。
过紧的力道迫使编号07停下，也让他的脖颈上被勒出几条青紫的血痕。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直直地与扶月对视，张开嘴，凶狠地哈气。
不像人的反应，像兽类。
小鲛人被吓了一跳，在与编号07对视片刻后，一下躲进雷尔夫怀里，寻求保护。
雷尔夫也没有想到编号07会有这样的反应，但他并不太在意。
拍拍小鲛人的背安慰他。
“月月要是怕的话，这奴隶就先放在我那。”
“等我让他知道点规矩后，我再把他交给你。”
“该死的，你在做什么？”
拍卖行的人反应过来后，立刻按动手中的按钮。
只听滋啦一声响，紫色电光闪过，原本站立着的编号07浑身一阵抽搐，瞬间躺倒在铁笼里。
小鲛人又被吓了一跳，却是睫毛颤了颤，抬起头朝外看。
又和那双紫色的眼眸对上。
拍卖行的人还在一旁陪着笑：“编号07的脾气就是倔强了一点，但只要有奴隶烙印在，他就能听话。”
“小少爷，我现在就教您如何控制奴隶烙印。”
“这奴隶以后保准是只听话的狗。”
编号07死寂的眼珠转动了两下，清晰地将包厢内的对话都听进了耳中。
可数日未曾进食的饥饿，饿得他两眼昏花，仿佛天地都在旋转。
他起不了身，摆脱不了脖颈上的项圈，更无法在奴隶烙印的控制下离开这里。
而之前数日经受的身体上的折磨，在此时也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他疼。
他浑身都疼。
脚掌渗出的血早就和鞋底黏在一起，身上结痂的伤口在又一次的电击下再次裂开，疼得他忍不住蜷缩起身体。
原来，人下人就是这种滋味吗？
他不过是想要赚点钱给母亲买药，就被奴隶主抓住，折磨数天后卖到了拍卖行。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07不明白，只觉得濒死时的痛苦和绝望可以完全将一个人击溃。
他不愿意做奴隶，不愿意别人被别人驱使。
比起成为奴隶，他更愿意去死。
可他又不能死。
他想回家，想回家看看母亲，想知道母亲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07大睁着眼睛，浑浑噩噩的脑袋，让他失去了说话辩驳的能力。
他想活着，他要活着。
他要让所有曾参与过这件事的人都痛苦地死去。
周遭人的说话声都变得模糊起来，每个人的脸却格外清晰。
他对上了，贵族家小少爷的眼睛。
懵懂好奇天真…越发激起他的破坏欲。
对，破坏。
扶月没说话，只注意到当拍卖行的人拿出奴隶烙印的控制方，与他四目相对的那双眼眸，一下从死寂变得疯狂。
而拍卖行的人却一点都不在意，反倒打趣：“您瞧，编号07可是我们行骨头最硬的奴隶，这种人调教起来才够滋味。”
“小少爷您一定会玩得开心的。”
红色控制手环展露在外。
工作人员说道：“您只要戴上这个手环，想让07做什么，他都要听你的。”
红色手环格外刺目，07咬紧牙关。
眼睁睁地看着小少爷接过手环。
再然后，他就会被控制住了吧。
绝望、痛苦、疯狂…
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
07闭上眼睛，预想中被烙印控制的痛苦却没有到来，他只听到了“啪”的一声轻响。
睁开眼，被吓坏了小少爷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
他鼓着腮帮子，脚下似踩着什么东西。
07望过去。
只一眼，就辨认出被他踩在脚底的正是用来控制他的手环。
小鲛人脚下用力，又踩又碾。
鼓足了劲儿才让手环裂了个口子，但他还是不满意，扯扯雷尔夫的袖子，微微抬了下下巴。
雷尔夫会意，一脚踩上去，坚硬的手环似成了不堪一击的瓷器，碎片溅开，飞得满地都是。
07眼皮颤抖了一下。
拍卖行的人睁大眼睛：“两位少爷，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我不要这个。”小鲛人脑袋都没有偏一下，看着地上的手环碎屑，又看看铁笼。
“帮我打开铁笼。”
“可是…”拍卖行的人犹豫着，就差用看傻瓜的眼神看小鲛人。
扶月却不在意，依旧道：“我们给了金币，他现在是我的了，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我要你打开铁笼。”
扶月偏头看向工作人员，稚嫩的脸上是极为认真的表情。
“月月。”雷尔夫有点儿犹豫，“这小子一看就很凶，现在奴隶烙印已经没了，你要是想要和他玩，不如先把他放到我那里去，再打开铁笼也不迟。”
“不要。”扶月摇摇脑袋，紧盯着铁笼里的编号07，认真道，“雷尔夫，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当然。”雷尔夫背挺得笔直，拍拍胸脯保证道。
“那不就好了嘛？”小鲛人理所应当地道，“有你在我身边，我相信他不会伤到我的。”
雷尔夫叹了口气，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摆摆手。
拍卖行的人依言将笼子打开，在扶月的要求下，甚至将固定在07脖颈上的项圈一并摘除下来后，这才离开包厢。
一切的变化来得太快。
07依旧躺在地上，那双即将燃烧殆尽，死灰般的眸子却生出了一点光亮。
然后，他看见那玉雪般可爱的小少爷，犹豫着在他面前蹲下。
细白的手指犹犹豫豫地在他脏兮兮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不重，甚至温暖到让他感觉莫名的安心。
但即便如此，07依旧下意识颤抖了一下身体。
这段时间里所遭遇的一切，已经给他的身体留下了记忆。
不是鞭打，就是抽打。
他如同烂泥被人踩在脚下。
可这一次，不一样了。
他是遇见好人了吗？
还是说，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好人？
07沉默地想着，觉得自己或许是疯了。
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好人。
而这小少爷却半点不嫌弃他的抗拒，以及身上的脏和臭。
甚至拿出手帕，轻轻擦了擦他的脸颊。
整个过程，07眼睛一眨不眨地落在少年身上。
他想，要是这小少爷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举动，他就会张开爪牙无情地反击。
他要让伤害过他的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可是小少爷没有，甚至在擦干净他的脸之后，小心翼翼地将一颗圆润的金色珍珠塞进他尚且还颤抖着的手心。
语气关切。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