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摘掉口罩，朝杨父摇头，“送来的太晚了，男婴……是窒息没的，如果及时送过来剖腹，说不定会有一线可能。”
医生有些惋惜。
杨父说好的，只要男婴能健康出生，就会私下多给他两万。
现在……
没了。
哪怕心里有了预设，听到已经成型的男婴因为窒息没了时，杨父还是心头一颤，身子打了几下摆。
他的大金孙呐！
痛煞他了。
明明再等上一个多月，就……
杨父狠狠瞪了眼徐燕飞，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把气吐出来，恢复平时的冷静。
“我女儿怎么样？”
“子宫切除，人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
医生在心里叹了声，道了个歉，才继续说，“送来的太晚，大出血太多，伤了根本，会影响寿命。”
“医生，那会影响她产卵子的质量吗？”杨母插嘴问了一句。
医生愣了一下，想了想，点头，“会。”
“这怎么……”
杨母嘴哆嗦了一下，身子有些发软，何妈忙扶住她，“太太，您别激动，我们还有小少爷呢。”
何妈示意杨母看徐燕飞。
杨母说了声是，抓住何妈的胳膊，“对，我们还有可能，还有能生的……”
夫妻俩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人精，很快恢复如常，去看了眼脸色白的跟纸一样的杨荞，让小何抱着装了男婴的盒子回了家。
杨荞醒来，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她呻吟着叫人，“儿子，我的儿子……”
护士闻声赶来，看到她的模样，叹了口气，把婴儿床上的女儿抱给她。
杨荞先是欢喜的亲了下孩子发顶。
再费力的睁开眼睛，掀开小被子去看孩子的下身，发现没有小茶壶时，尖叫一声，一把将孩子往外推去。
护士惊呼一声，伸手去接，堪堪在孩子摔到地上前接住她。
孩子似乎察觉到自己不受欢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杨女士，她是双胞胎中的女儿，你怎么……”
杨荞不管，她撑着身子伸着脖子，质问护士，“我的儿子呢，我生的儿子呢？你们把他藏到哪去了，快把他抱给我，快啊！”
护士怜悯的看着她，不忍心告诉她真相。
杨荞见不得这样的眼神，有段时间黎书安就老这么看她，她不喜欢她讨厌极了。
“……是不是被摔到了在抢救？还是身体不好在保温箱里？我去看看，我去……”
护士叹了口气，上前拦住她。
“杨女士，小心你自己身上的刀口。”
杨荞一把抓住她，“那你告诉我，我的儿子在哪？是不是被我爸妈抱走了？”
护士摇摇头。
见杨荞什么都想，就是不往孩子没了那想，甚至不听劝告要下床，护士无奈，只能告诉她，“送来的太晚，剖腹取出来的时候，男婴已经没了。”
没……了？
杨荞怔怔的看着护士，盯着她的嘴，满眼茫然不解，“你、你刚才说什么没了？”
“男婴，已经七个月大了，按理说如果送的及时，还能抢救回来的，可惜……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这一点，他们医生跟护士都很不解，杨家对这个男婴这么重视，怎么没有在杨荞动了胎气后第一时间送医院来？
硬生生的把最佳抢救时间耽搁了。
有见过男婴刚拿出来的同事说，小男孩鼻梁高挺，脸蛋一看就是有福相的，手指长长的，小身子那比例一看就是能长成大高个的。
模样，肯定也差不了。
看小女孩这才几天就长开了，小人儿粉白嫩嫩的，她们护士站的都很喜欢。
可惜，女婴不是被杨家期盼着降生的。
打杨荞从抢救室推出来，到现在，都四五天了，杨家人除了一个下人每天来看一眼，其他人再没来过。
听说杨荞的父母还打听过，她的卵泡会不会受影响……
这么一想，护士看杨荞的目光又充满了同情。
她父母这是把她当成生育机器了。
听说杨荞醒了，一直给她做检查的医生来了趟，简单检查了一下，微松了口气。
“杨女士，恭喜你，虽然早产大出血很严重，没了一个孩子也切除了子宫，但好歹捡回了一条命，以后好生调养，争取把你的亏空补回来……”
话是这么说，但元气伤了，想补回来哪那么容易。
杨荞浑浑噩噩的看着医生的嘴一张一合，满脑子只有他那句‘切除了子宫’！
“啊！”
她大声尖叫，整个人疯了一样，要立刻下床，叫喊着嘶吼着，要去跟徐燕飞算账。
医生叫人，“准备安定针……快，按住她，让她安静下来。”
一针下去，杨荞很快又睡了过去。
医生抹了把头上的汗，叹气，让护士看好她，有动静再告诉他。
他转身回到自己办公室，把杨荞醒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杨家人。
何妈接了电话，马不停蹄转告杨母。
杨母皱眉，“明知道自己快临盆了，不懂的好好保护自己，现在怪个孩子有什么用？”
“小姐怕是没想到小小姐居然那么狠心，会见死不救。”何妈在一旁上眼药。
杨母瞥她一眼，“行了，你个老东西，不就是她害你儿子挨了个巴掌吗？还记着呢？针眼小的不知道随谁了……”
被杨母拆穿，何妈也不装了，嘿嘿笑了两声。
“太太，我是真担心，小姐到底是您生的，人漂亮性子也好，最关键的是有分寸知道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小小姐到底跟咱们隔了一层，对自己亲妈都这么心狠手辣，我真的担心她生了儿子，会贪得无厌……”
何妈话说一半，突然一顿。
杨母也觉得徐燕飞不第一时间叫人救杨荞这事，耿耿于怀，正琢磨呢，突然没动静了。
不由抬头看了何妈一眼。
就瞧见何妈惊恐的咽了咽口水，“太太，你说徐燕飞能这么对自己亲妈，你和先生，她会不会……”
话没说完，就被吓的打了个激灵。
杨母瞬间会意何妈的意思，心中也是一咯噔。
主仆俩对视一眼，杨母朝她勾了下手指，“你这样，等杨荞再醒过来的时候，带徐燕飞去医院做个检查，找机会让她跟杨荞说上几句话，听听她们都说了什么，她对杨荞又是个什么态度，话无巨细，回来一一告诉我。”
“哎，我这就去办。”
这种事，何妈做过不知道多少次，熟悉的很。
她说了几句好话，哄着徐燕飞去了医院，借着去厕所蹲大号的理由，让徐燕飞帮她在杨荞病房外看一眼，人有没有醒过来。
明知道徐燕飞一身反骨，还特意强调了在门外看一眼。
等何妈前脚走了，她后脚就溜达着去了杨荞的病房。
徐燕飞轻哼一声，“病房是杨家的钱开的，以后都是我儿子的，我还不能进了？”
话落，推开了病房门。
杨荞正看着房顶发呆，听到房门响，以为护士来量体温查房，自然的在被子里把袖子撸起来，伸了出去。
结果下一秒，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
杨荞瞳孔一缩，“徐燕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