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的痕迹朝着城市外围延伸，凝结的冰晶在脚下铺垫出一条直至城市边缘的道路。
陈天武在冰之律者的搀扶下踉跄着前进，感觉每一步都有一千斤那么重，机械的关节吱嘎作响，他如同坏掉的玩具般不断崩出断裂的零件。
“咳咳……咳咳咳……！”寒风拂过冻土，那道被搀扶着的黑衣身影剧烈咳嗽起来，神色萎靡。
一丝猩红的液体自陈天武的嘴角溢出，顷刻间就被冻成冰碴，他的身体中流淌的早已经不是本来的血液了，而是维持人造脏器的循环液。
那些机械的东西在这样的极寒环境下也有些撑不住了，渡鸦在昏厥前给了他一爪，伤到了一些重要的部件，原本陈天武早该倒下才对，但他却凭借意志驱使这具残破的身躯坚持到了现在。
“还差一点点……”陈天武喃喃，视线与感知逐渐模糊，但他却依旧倔强的踉跄前行，由于道路的不平稳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但一只纤细的手却拖住了她，笨拙又不失温柔。
陈天武愣住了，他忽然感觉冰之律者原本冰雕般的身体居然多出了一丝温暖，他猛地抬起脑袋望去，尽管搁着黑色的面纱，但夜枭却无比确信对方木讷的表情多了一丝灵动，正用温和的眼神看着自己。
“安娜！太好了……”惊讶与喜悦占据了脑海，陈天武将安娜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那微弱却确切存在的温暖。
他不是没有设想过这种可能，以人类的意识压制律者的人格，第一律者和第二律者……他们都是真实的案例。
陈天武忽然感觉有一股力量从身躯中涌出，拉住了冰之律者的手，在心中下定决心。
他要帮助安娜再度找回意识，他要将安娜从崩坏的束缚中解脱出来，帮助她变成人类，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
“我们走吧，安娜。”
“……到此为止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不远处随风传来。
陈天武吃了一惊，闻声望去，一个纯白色的冷艳少女不知何时出现，正赤脚站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神情淡漠。
蕾丝边的礼服裙摆随风飘荡，如巨大的白花盛开，少女的发丝狂舞，她朝着两人缓步走来，猩红的眼眸中燃起血色的光芒，在半空中拖拽出弧度。
“是你？”陈天武皱起眉头，“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请不要再阻拦我们了，幽兰黛尔已经失败，凭你的实力，是无法阻止我们的。”
“无法阻止？”少女轻笑出声，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笑话。她的嘴角勾起，展露出了一副妖艳动人的笑脸。
陈天武的呼吸逐渐粗重，他并不是惊艳于少女精致得仿佛巧夺天工的脸蛋，而是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威压压迫着他喘不过气，几乎要把他整个人摧垮。
他咬紧牙关，下意识地想要将冰之律者护在身后，这时候，陈天武猛然发现，女孩的手指正在微微颤抖，她握紧了自己的手，几乎要把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
陈天武明白了，安娜是在害怕，她没有意识，但是恐惧的本能正在她的心中爆发蔓延。
有什么能让一个律者，让一个被人类称作怪物的存在害怕？那必然是另一个更加凶残可怖的怪物。这个怪物之前隐藏起了自己，装作是柔弱无力的少女，而现在，她亮出了自己锋利的爪牙，要做什么不言而喻，自然是撕碎他们！
“小子，你要搞清楚，”少女缓缓抬手，朝着陈天武甜甜地微笑，“你们，才是挑战者。”
她猛地打了一个响指，下一刻，汹涌的深蓝色烈焰在她的脚边爆发，冲天而起。烈火炙烤着厚重的冰，纯白的礼服裙摆被瞬间点燃燃烧殆尽，化作无用的飞灰。一双白皙嫩滑的裸露小腿映入陈天武呆滞的瞳孔中，少女自燃的行为将他吓傻了。
穿着黑大衣的手臂猛地撕裂烈焰伸了出来，狂舞的烈焰随着那只手的动作瞬间爆散熄灭。一个身材孤峭的青年出现在了陈天武的视野中，他咔咔的活动着脖颈，瞳孔和发色与刚才的那名少女并无而二致。
“总算变回来了，可真是有够折磨我的……”夜凝感叹，“还是原来的身体更习惯啊，下次使用‘仙精魔法’可得慎重考虑啊。”
“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陈天武的大脑死机了，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观念。
“小子，随便说别人是怪物可不太礼貌啊。”夜凝淡淡道，“看看这座城市，看样子，你的小女友可比我更像是个怪物。”
“安娜不是怪物！”陈天武愤怒回应，“她是人类！以后也一定会是人类！”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就凭你那张嘴喊出来的空话吗？”
夜凝冷笑，“这个世界可从来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个操蛋的世界，遵循的一直都是弱肉强食，无能为力的弱者，只能被强者支配！”
“……你说的没错，这个世界一直是这样残酷，但这并不是它的全貌，在那个时候，是远远比我要强的安娜救了我。”
陈天武缓缓开口，举起‘涤罪七雷’，阻挡在颤抖的冰之律者跟前，他现在比安娜要强，那么他就要保护她。
“弱肉强食的筛选或许是自然的规律，但绝不是真理，人类能够存在至今，能够脱离野兽的行列，正是因为我们懂得保护，保护弱者！
我们脱离了所谓的自然筛选，才建立起如今的文明。没有人是无能为力的，只不过是力量的大小罢了，就算是弱者，也有自己的拼尽全力也想要守护的东西。”
“我绝不会把安娜交给你的。”
陈天武注视着夜凝的双眼，“我的命是她给的，你要杀她的话，就先跨过我的尸体。”
“不错的眼神，你赢得了我的尊重。”
夜凝赞许的点头，他缓缓抬手，随着一阵蓝色的流光，苍白的重剑‘破晓’被他紧握在手，
“男人想要带走女人，向来只能用抢。”
“来试试吧，陈天武，你的力量，能够跟得上你的意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