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倒没限制，只是人数上还得留意些。”
张主薄叮嘱道，“眼下你们官阶不高，又赶上南北开战、外忧内患的时节，倒不用怕有人盯着；可日后战事一平，朝堂上那些爱挑刺的官，保不齐就会把目光挪到神机营这边。”
“小弟明白，会把握好分寸！” 姜长业赶紧应下，“咱们自家人在身边，用着放心，也能守好咱们那火炮方子！”
张主薄点点头，又补了句：“要是自己选不够人，剩下的就直接找宋大将军要，他那边可用人手宽裕。”
“好！那我今日就动身去清山关？” 姜长业急着办事，连忙追问。
“倒也不必这么急。” 张主薄摆手，“回家歇上一天，明日再走也不迟。要不要我顺路送你回村？”
“要！当然要！” 姜长业半点不客气 —— 他自己那辆马车被食品作坊征用了，正愁怎么把铁匠铺的东西拉回去呢。
衙役们帮忙把铁匠铺里还能用的家伙什收拾出来，姜长业一股脑全往张主薄的马车上塞，装了满满一车，连姜阿奶先前定制、刚从废墟里扒出来的那口大铁锅，也倒扣在了车顶。
张主薄看着自己的马车被堆得像个圆滚滚的乌龟壳，无奈地笑了笑，摇着头坐上了车辕。
李德山腿上功夫好，跟几人打了声 “我先回村报信”，脚下生风似的，自己先往姜家村赶了。
鞭炮张自打听见圣旨里说姜、李二人又升了官，就一直眼巴巴盯着姜长业，说啥也不肯在家多留一日。
匆匆卷了个鼓囊囊的大包裹，硬挤上了车辕，非要跟着一起回村。
一路上，鞭炮张那大包裹随着马车颠簸，时不时就蹭一下张主薄的胳膊。
直到进了姜家村，张主薄才揉着胳膊，慢悠悠开口：“老人家，您这包裹里装的甚物件？一路蹭得我胳膊生疼。”
鞭炮张低头瞅了瞅自己的包裹，又看了看张主薄揉胳膊的动作，赶紧陪着笑道歉：
“大人，实在对不住！这里面是我家老婆子非要塞进去的石杵。不瞒大人说，这是我俩当年的定亲信物，离家了，带上也是个念想！”
张主薄倒不是不懂男女间的风月情浓，只是头回听说用石杵当定亲信物的，愣了愣才斟酌着回道：“老人家这份心意，倒真是特别又实在！”
这话刚落，张主薄一抬眼，就见另一条乡间小道上，有群人影正慢慢靠近，旁边还跟着条狼狗 —— 正是灰太狼。
它一会儿蹿到前头探路，一会儿又折回后头，对着落在最后的人作势扑咬，闹得好不热闹。
哪是一群人赶路？分明是一群人加一条狼狗，你追我赶地疯玩，脸上满是快活劲儿。
待近了，张主薄看清那十来个人的面容，正是前些日子他亲自送到农学院的司农寺官员。
只见他们脸晒得黑里透红，沾着不少泥点子，可眼里的喜意藏都藏不住，每人手里还拎着个小竹篓，里头装的东西瞧不真切，倒沉甸甸的。
“师公！” 跑在最前头的赵元秋眼尖，老远就瞅见了姜长业，脚步飞快地扑过来，献宝似的把竹篓递到他跟前，“您瞧！这是帮刘舅公捞红鳌虾得的奖赏，我捞得最多，您看这满篓子的虾！”
“你这小子，倒会显摆！” 崔翟紧随其后，虽说年纪大，腿脚倒利索，“怎么不提自己先去的，占了先机？”
“师公？刘舅公？” 张主薄听得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再看看这群官员 —— 哪还有半分先前京官的倨傲？连说话的调子都透着股烟火气。
“怎么？张主薄这才几日不见，就不认咱们了？” 崔翟笑着打趣，语气熟稔得像同村街坊。
“认得出！认得出！” 张主薄拱手行礼，心里直犯嘀咕 —— 没办法，这群人如今的官阶都比他高，可不敢怠慢，“下官见过崔大人，见过各位大人。”
“师公，您这是刚从镇上回来？还没用餐食吧？” 崔翟又把注意力转回到姜长业身上，语气热络得很。
姜长业倒没像张主薄那般惊讶。
他没瞧见这些官老爷刚进村时的趾高气扬，等他从镇上回村，这群人对他早已客客气气，上次就开始喊 “师公”，只是没今日这么一口一个 “师公”，叫的热络。
“还没吃，这就回家。” 姜长业随口应道。
“那师公，要不跟我们去农学院？尝尝咱们的手艺？” 赵元秋赶紧接话，嘴上客气，眼神却忍不住瞟向跟随姜长业来的一行人，脸上那点肉疼藏都藏不住 —— 显然是舍不得把刚换来的红鳌虾拿出来待客。
“不必了。” 姜长业摆了摆手，笑着反问，“你们的手艺，能有我家如意做得好？”
“那是自然比不过！” 崔翟怕赵元秋再抢话头，赶紧接过话茬，笑着道：“小师父的手艺，那是天上地下独一份！”
这话刚落，十个人立马开启了 “夸小师父大赛”—— 你说如意懂农事、教得实在，我说如意心思细、待人宽厚，他又说如意连做饭都比旁人强，你一言我一语，把如意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张主薄彻底懵了，左看这个摇头晃脑夸人的，右看那个拍着大腿称赞的，脑子都快转不过来。
直到跟着到了农学院，跟这群人分了手，耳边才没了这满耳朵的夸赞声。
“瞧见没？” 姜长业转头冲身边的鞭炮张扬了扬下巴，语气里满是骄傲，“这些可都是京城来的大官，如今对我闺女这‘小师父’，服得透透的！”
“我是真服！” 鞭炮张也由衷赞叹，高抬腿托起包裹，腾出一只手狠狠竖了个大拇指。
“我说张叔，你把包裹放车辕上就行，” 姜长业瞅着他一直抱着硕大的包裹费劲，忍不住道，“车上又没人跟你抢。”
鞭炮张嘿嘿一笑，拍了拍脑袋：“嗨，忘了忘了！” 这才赶紧把包裹挪到车辕上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