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叫了他的儿子，找了把锤子把木盆倒扣过来，抡起锤子没有一丝犹豫地对着盆底敲了下去。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泥盆应声裂开数道缝隙，却并未完全散开。
一群围观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
“再来两下，先把木盆给弄走。”计一舟指了指地上已经有些破碎的木盆。
匠人他儿子再次举起锤子，大力地对着木盆的边缘，将那些和水泥粘在一起的木片片都给捶走。
片刻后地上只剩下一坨灰青色的水泥块块。
这个水泥保持着完整的盆形，算不上光滑，但是非常平整并且坚硬，只在被锤子直接击中的地方留下了几个白点。
“你试试把它给弄碎，我看看要到什么程度才行。”计一舟说。
匠人儿子听罢将这一块死重的水泥块举过头顶，猛地往地上一摔。
力气还挺大。
水泥块在地上弹了一下，滚了几圈，竟然完好无损，只是边缘沾了些泥土，掉了下边缘的小渣渣下来。
计一舟没说停，他就举着锤子又砸了几锤，砸出来几个小坑，但是这个水泥块块依旧没有破裂开。
可能也有这个水泥块块比较厚的原因，反正就是非常坚硬。
小伙子锤了得有一会儿，不过时间也没有很久，反正就处于一个跟石头差不太多的状态。
水泥块块裂开之后，宁元昭的双眼都快要发出激光线了，跑过去蹲下用手指叩击水泥表面。
“成功了是吗？”宁元昭转头看向计一舟，“这个硬度堪比石材。”
计一舟笑着点了点头，“感觉还是火候不够，不然应该能更硬一点。”
宁元昭却摇摇头，“这样已经很够用了，这个跟石头差不多坚硬，但是比石头更好塑形，要是放在边城，能做一道很厉害的防御工事。”
计一舟微微皱眉，“那还是得试试再说，我觉着做城墙的大石头就已经很厉害了。”
“到时候送一些给钱大人，让他自己评判吧。”宁元昭说：“寮南的路还没修呢。”
计一舟点了点头，又让瓦匠去找来了一把柴刀，对着剩下的水泥块狠狠劈下。
金石相交之声响起，火星四溅。
柴刀被弹开，刃口竟崩出个小小的缺口，而水泥块上只留下一道不算特别深的划痕。
“这硬度还行。”计一舟总结道：“放到现在修个官道什么的够用了。”
“我们去看看那些墙？”宁元昭歪头。
“走。”
那些墙其实早都已经凝固好了，只不过盆里的凝固速度比较慢，前段时间又耽搁了，才放到这时候。
经过这段时间的固化，灰浆已然板结，砖块被牢牢地黏合成一个整体。
宁元昭上前用力推了推，墙体稳如磐石，不见丝毫松动。
计一舟对匠人示意：“砸一下试试，看用了水泥的和没用水泥的相比差多少。”
匠人的儿子拿起锤子，犹豫了一下，用力往上一锤。
当时砌墙的时候计一舟让人把用了水泥的砖块都立起来摆放，那些没有用水泥砖块都是躺着摆放的。
但是几锤子下去，很明显都能看出来，那面加了水泥的确实能稍微坚持的久一些。
“这个水泥好像是把这些砖头全都熔铸为一体了。”宁元昭说。
“是的。”计一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水泥的主要优点其实还不是硬，更在于‘凝’和‘护’，它能把散碎砖石凝结为一个坚硬的整体使外力难以摧毁，并且还很好塑性。”
“那广安的暗道是不是也可以用这个重新修理？”宁元昭问。
“可以是可以，但是要等到不下雨的时候吧。”计一舟说。
不然这些水泥全部弄好了，在还没有干的时候来一场雨，暗道底下一直有水，水泥不能及时干透，那也达不到很好的使用效果。
宁元昭点了点头，看向瓦匠，“这个水泥的烧制方法你还记得吗？”
瓦匠颤颤巍巍地点点头，说他都记得。
计一舟又问他那些比例还记不记得，瓦匠也点头说都记着的。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宁元昭看了看瓦匠一家笑着对计一舟说：“计老板感不感兴趣。”
计一舟也看了看，瞬间了然宁元昭的意思。
“也不是不可以。”计一舟说：“人、材料、钱我全都不出，但是我要三成利，宁大人你愿不愿意？”
宁元昭想了想，“可以。”
两人自顾自地说了一通，计一舟问瓦匠愿不愿意跟他签一个契书，以后就算是他手下的匠人。
水泥的制作方法保密，之后他会在广安建一个水泥烧制工坊，让他们一家做管事。
但是签契约的话他们一家三口全得签，就算以后他儿子娶老婆了也不能对外说制作方法，他们的后人要先学这个手艺的话，徐亚继续跟官府签契约。
他们这边会跟广安府衙和寮南布政使司再签一份确定计一舟以及两个官方分成和手艺技术的协议。
暂时就只讲了这么多，更多的细节自然有宁元昭来处理，计一舟只要提出自己的要求就行了。
瓦匠一家原本也还算吃喝不愁，不过也没什么大钱，算不上富贵人家。
虽然计一舟后边又提了些要求很苛刻，但是真让他们做了这个管事的话，以后他们一家人也算是吃喝不愁了。
计一舟也体谅白附子是真的不容易，也不想在给自己搞那么多事情在手上，用技术换三成的利，他只需要出一个已经会这个技术的瓦匠一家就可以。
这也是为什么计一舟最开始要先跟瓦匠一家签契约的原因，他就是图省事儿，把管理以及技术人员换成自己的人，就算他出了技术。
但是这样一来，前期建造工坊还有买别的原料的钱就没人出了。
周枷肯定拿不出来钱，宁元昭手上的钱要管着四个府的财政，还只有那么一点儿，更不可能动了。
计一舟看向宁元昭，“出钱的话，要不要分出来一成或者两成出来招标让人投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