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
浩浩才从卧室里出来，看到沙发上的两人叫了一声，直接去冰箱里拿饮料。
蔡思明站起身，焦急得问他：“浩浩，你妈怎么样了？”
“哦，没事的，今天睡一觉，明天就恢复正常了。”浩浩喝了口饮料回复他。
然后又想起他妈今天的异样：“她已经很少这么哭过了，是不是出去碰到谁了？”
蔡思明点点头：“嗯，碰到你大舅了，他问你妈这么多年还自责吗？然后你妈脸色瞬间就变了。”
“哎，我说呢。”浩浩少有的大人样，摇摇头：“这么多年了还提这个干嘛？”
“只要不在她面前提什么自责，不要说什么内疚，基本上她都不会想太多。”
看了下浩浩的房间，蔡思明询问道：“那要不要伯伯把你妈抱回她自己房间，这样你好睡一点。”
“不用了，老蔡。”浩浩拒绝了：“就让她睡吧，她这个人认床，睡一两个小时就会自动爬起来，回自己房间的。”
看了眼凯凯，语气带着哭腔：“哥，我今天跟你睡。”
凯凯搭着他的肩膀，语气沉重：“走，哥陪你。”
跟小时候的情形一样，那时候浩浩哭着说爸爸没了，那天晚上凯凯也是这样搭着浩浩的肩膀，把他带到自己房间。
关上门，半分钟不到，就传来浩浩的哭声…
“那天，妈被他们打得很严重。”
“口吐鲜血，脸色苍白，躺在地上很痛苦。”
“那天妈被抬上担架，他们还拦着我，不让我跟过去。”
“我一直在反抗着，但是力气太小了。”
“周围的人都只会指指点点，不肯出手帮忙。”
“我哭得撕心裂肺，眼看着车子要开走了。”
“情急之下转头咬了他们一口，这才挣脱出来，跑到救护车旁边，还是医生把我抱上车的。”
“哥，我不知道救护车会把妈送到哪个医院，我必须得跟着，不然就找不到妈了。”
“那天，我一个人拿着妈的手机跟着保安叔叔在医院里跑来跑去。”
“那天，我知道了怎么挂号，怎么拿药，怎么看电梯里的楼层指示牌。”
“那天晚上，妈清醒了点，就打了个电话叫时新叔过来把我接走了。”
凯凯轻拍他：“没事，没事，现在有哥在，有事哥帮你顶着，没事的，浩浩。”
浩浩的话让男人的心又痛了几分，两母子就这样孤苦伶仃被人欺负成这样。
但是当初的情形哪怕自己知道了也只能在旁边观看，现在知道了除了心痛再也帮不上一点忙。
到目前为止，自己的能力好像最多也只能，叮嘱一下小区门口进行实名登记，不让外人进单元门。
好像在其它方面自己毫无用处，张了张嘴，深吸了口气，他的眼底露出深深的丧气。
一直以为女人笨，原来只是不会动脑算计，一旦算计起来高深莫测。
一直都知道女人倔，但是不知道她这么倔，独自一人带着孩子把该解决的事情全解决了。
一直知道女人硬，但是不知道她这么硬，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助，包括自己亲人。
拉着浩浩相依为命，走在那条她自己认为有希望的道路上。
一直等到夜里两点多，才听到浩浩房里传来动静。
“哦，还没睡啊？”潘宋沁看到沙发上的身影，开口问道。
哭了太久眼睛像核桃一样还红肿着。
蔡思明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她，轻声回应了句：“嗯。”
伸手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接过纸巾放在茶几上，潘宋沁扫视了下房子对着他说：“蔡思明，你不觉得我们两家的房子风水不好吗？”
“风水好不好没关系。”蔡思明抬头看着她，眼神犀利：“命硬就行。”
女人点点头，盘坐的双腿打开，站起身：“那确实是，你跟我命都挺硬的。”
走到房门口，脚步微微停顿：“可是，蔡思明，命太硬了也不是好事。”
看着关上的房门，男人动作定住般，僵硬了半天。
过后才缓缓叹口气。
想当初自己也认为命太硬不是好事，但是这世间就是这样，有些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是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是事故。
两家人碰到不同遭遇，结局却相同，只留下命硬的两人各自带个孩子，有可能命运捉弄人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第二天早上八点。
两父子坐在沙发上等着两母子起床，可能昨天他们两个哭的太累了，一直都没听到房里的响动。
直到半个小时后，潘宋沁才从房里出来：“哎，蔡思明，都八点多了，你怎么还不去上班？”
男人听着她的声音，就知道她已经把昨天的事情忘记了，又或者是选择性忘记了。
站起身：“哦，等你们啊，我现在去买早餐。”
“啧啧啧。”女人嘴里边嫌弃边吐槽他：“都八点半了才想到去买，就不知道早点买过来给我们吃吗？”
看着恢复如初，一副欠揍样的女人，蔡思明忍了忍：“明天会早点的。”
“所以说嘛，男人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这话说的还真对。”潘宋沁在后面又补上一嘴。
门口处的男人身躯怔了一瞬，随即‘嘭’一声，把门重重关上。
女人转头向凯凯抱怨着：“凯凯，看到没，看到没？就你爸这种臭脾气谁能忍得了他。”
凯凯不关心他们两人现在的交流方式，眼神担忧得看着她：“妈，你没事了吧？”
“没事啊。”潘宋沁揉揉他的脸：“人要向前看，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
“况且妈现在又不是只有浩浩，还有一个你，有些事情得为你考虑考虑。”
凯凯眼中闪着亮光：“真的？”见他妈点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浩浩出门看着他们两个母慈子孝的，直接忽视掉，昨天哭太久了，今天早上起来声音都哑了。
去冰箱里拿了瓶饮料：“哎哟，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这么肉麻了。”
“怎么肉麻了，我们两个肩搭肩的算什么肉麻？”潘宋沁站起身，要追过去打他。
浩浩拼命往凯凯这边躲，他知道他妈不会打他哥的。
凯凯非常仗义得护着这个异父异母的兄弟。
男人买完早餐回来，看着这鸡飞狗跳的生活，不用说，她们两母子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
昨天的事情就像放了场电影，她们两人只是友情配合表演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