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年初一，迎新纳福。尽管城市禁放炮竹，可零星的鞭炮声还是此起彼伏，吵得人不得安眠。董雪划拉开手机，上了携程，看看回老家的高铁票，正好明天早晨六点半还有两张到南昌的，她就买了兴旺和自己的。自从离了婚，她内心更多的是孤独、寂寞、委屈，远离父母，无人关爱的无奈和沧桑，有时面对窗前月，只有泪千行。灰心丧气时，也想过走极端，可思前想后，上有老父母，下有幼儿女，岁月尽管漫长，却也不是不值得期待。其实爱情是有时间性的，相处的时间长了，也就厌了，也甚为正常。昨晚刘森林的父亲的话语还在耳旁，她感激老人没有厌弃她，尽管他们是为了他们的孙子和孙女，可是如果知道兴旺不是他们的孙子，他们又会如何？感谢刘森林没有揭穿事情的真相，虽然他考虑的是他的父母难以接受，可也给她留了脸面。过去的也就让他过去吧，过去只是一个人们对自己讲述的故事。复婚，刘森林没有表态，其实董雪也没想好，自从离了婚，她和兴旺一块过，没有了对谁不起的心理负担，一身的轻松，舒心地笑起来真像好天气。有时也觉得真正强大的人是自信的，在这样的一个时代，谁离了谁都能活，也许会活得更好。董雪起来，整了整压皱了的衣服，去叫醒了兴旺，又去喊醒了妮妮，告诉婆婆，她想带孩子出去走走，昨天晚上的一聚，婆婆也没太在意，妈妈带孩子天经地义。为了不引起大家的怀疑，董雪没有收拾行李，带着兴旺和妮妮就回了花园小区。刘森林起来见娘仨走了，赶紧打电话。董雪说在花园小区，早饭都吃过了，兄妹俩正玩游戏，董雪还故意让刘森林听了两个孩子欢乐的笑声，并告诉刘森林，她明天把妮妮送回去。放假了，让董雪陪陪妮妮，彼此慰藉一下，未尝不可。初二，董雪给兴旺和妮妮戴好N95的口罩，然后告诉他们去看外公和外婆，兴旺很是兴奋，妮妮抬头问：“外公和外婆是谁呀？”“外公和外婆是妈妈的的爸爸和妈妈。”兴旺给妹妹讲到。三人坐上高铁，向江西进发。兴旺第一次乘坐高铁，甭提有多高兴了，他的感觉就是快，太快，看到车厢内显示牌上显示的每小时303公里，跳跃的数字令他不时望向窗外，树木群山一闪而过，让他无比新奇，他坐爸爸开的汽车，最快也就是120公里。到得南昌，董雪又转乘了一票直达去赣州，赣州车站弟弟董雷和妹妹董霜开车早早地等在那儿，亲人相见格外亲热。如今董雷、董霜都已在赣州参加了工作，工资都在一万左右，并且也都已找到了对象，准备年底结婚。董雪的爸妈身体都还很好，种着四五亩地，自食其力不说，每年还可以帮助儿子还房贷。董霜的对象是赣州的老住户，家庭条件很是优厚，董霜不用爸妈操心。董雪看着弟弟妹妹都有了稳定的工作，并且即将成家，很是欣慰，自己的牺牲值得。不到两个小时，五个人就出现在竹下村自家的门前，当他们下得车来，左邻右舍围拢过来，亲热地相互打着招呼。都说：“董雪的爸妈苦尽甘来，该等着享福了。”兴旺在大人群里穿来穿去，在董雪的指引下叫人，妮妮则喊着：“妈妈抱！”董霜从姐姐手里抢过妮妮：“来，二姨抱，叫二姨，二姨带你去吃好吃的喽！”说着率先走进了家门，董雪的爸妈合不拢嘴，也紧跟着进了家门，给外甥和外孙女拿九江茶糕、千年桃酥、齐云山南酸枣糕等零食吃。对于女儿的到来，事先没怎么通知，问刘森林的情况，董雪又是支支吾吾，董雪的娘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女儿这是又遇到难处了。待亲热退去，董雪的娘让董霜去探问个究竟，面对小妹，董雪忍不下去了，抱住小妹哭了一场，内心的屈辱倾泻而出，董霜则紧紧地拥抱着姐姐，她知道姐姐的一些做法是不对，她也知道姐姐为了这个家所受的苦和憋屈，她也陪姐姐哭了一场。“姐啊，不行，你和孩子就回来吧，我和雷帮你把孩子带大，你不要在异乡干了，真有个什么事，我们姊妹也好有个照应，你离得那么远，我真的很担心你扛不下去！”董雪擦干了泪水，拉着董霜的手说：“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姐没事的，就是这一段心里憋屈，虽然和你姐夫离了婚，我不怪他，都是姐做得不好。姐在那儿工作很顺心，收入也不低，还有这一双的儿女长着，姐一定能坚持下去的，真不行还有爸妈和你俩，姐什么都不怕。再一个，姐离婚的事不要给咱爸咱妈说，他们年龄大了，我不想让他们再为我担心！你一定要答应我。”董霜知道爸妈为了儿女付出的很多，如今已六十多了，还再为了他们劳碌着，如果知道大姐的现状，一定会很伤心，很难过。姐俩正在合计怎么瞒住爸妈……母亲已含着泪站在门口：“雪儿，雪儿，都是爸妈连累了你，你有什么委屈一定要对妈说，刚才我问旺旺了，问他爸怎么没来，孩子告诉我，说你们离婚了，原先没妮妮的时候都能在一块过，现在是怎么了？”董雪见是瞒不过去了，就当着董霜的面对母亲说了个事情的大概，也是只字未提王天赋，责任都归到了车占光的身上，因为她和车占光的事，是家里人都知道的，王天赋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只有董雪一人心里清楚，如果告知母亲和妹妹，相信她们也会难以接受：自己的女儿、姐姐原来如此的不堪。之后的几天，董雪的母亲待女儿更是贴心，想把对女儿的亏欠全都给她补上，董雷和董霜初五就去上班了，董雪离教师假期培训还有七八天，所幸也就给刘森林说了实话，说是带孩子在娘家住几天，刘森林想怪董雪为什么事先不早说，想想事实已经如此，多说无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正月十一，董雷把董雪的娘仨又接到了赣州，在董雷处住了两晚，聚了一次，席间认识了弟媳宋印兰和妹夫仇吉明，二人给董雪的印象都不错，说好等他们结婚，最好是一块举办婚礼，姐姐一定来祝贺！十三一早，董雪踏上了归途。回到乡泉，董雪把孩子都送到了石门苑，因为十四她将会很忙，教师寒假培训正式开始，而教体局的局长已换成了赵学刚。王天赋则成了分管教育的副市长。志华中学高中部的一把手是韩广文，孔维冉、郑小姝、张鹏都被提拔成了副校长。一中的校长是教体局的刘韦炜副局长接替了；陈晓慧则成了一中的分管业务的副校长，据小道消息，陈晓慧是要接一中的一把手，说是一中校长胡春成的提议，可是在最后的关头没过了陈晓慧丈夫沈适可这关，沈适可被轮换出了乡泉市，舍家撇业，他不想让自己的媳妇这么累，更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无人照看的雏儿而碌碌无为，最终连个大学也考不上；胡春生去了人大，继续分管着文教卫生。也许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也许是疫情使然，也许是今年是建党100周年，各行各业都抓得牢牢的，各个层级的领导都拧紧了弦，老师们则是时、分、秒，三针都转个不停。培训三天，正月十七，各项工作步入正轨，董雪和兴旺又住进了花园小区，妮妮也有了学名“王兴妮”，上了育才学校的幼儿园。一开始，刘森林还能一天一送一接，慢慢地换成了董雪，两个孩子经常住在花园小区。刘森林的父母主要靠在了超市帮忙。给刘森林介绍对象的络绎不绝，可能是缘分不到，都是擦肩而过，成为路人。因为没有孩子的羁绊，刘森林经常和朋友去向银莲的“虹鳟鱼馆”吃饭，尽管他知道了这是车占光的儿媳向银莲妇开的，也不知是心里喜欢欣赏向银莲，还是隐隐约约想报复车占光，他对向银莲就是想故意地接近。车怀才自从他爹死了，整个人就泡在了养鱼场，尽管向银莲让她的父亲向富贵去养鱼场帮忙，可向富贵是个“酒君子”，每天活干得不多，酒倒是不少喝，不是误这事就是误那事！车怀才几次想撵他走，可毕竟是老丈人，一时还开不了口，只是对向银莲抱怨了几次，向银莲也没放在心上。车怀才的娘，自从车占光死了，像是换了个人，什么都看开了，啥事也不问，开始信佛了，整天猫在自己的楼里，很少出门。鱼馆就由向银莲自己说了算，由于人长得漂亮，又会经营，人也放开了很多，时不时跟熟悉不熟悉的客人打个情骂个俏，所以回头客暴增。一来二往，刘森林和向银莲就混得很熟了，刘森林虽是老师级别的，但是毕竟没教过向银莲，实际上刘森林比向银莲也仅大五岁，所以随着刘森林给鱼馆拉客次数增多，二人也就“刘哥”“向妹”的称呼了，其关系比别个要亲热了很多，风言风语就暗流涌动了。刘森林值完夜班，听说费雯明天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内心有无尽的失落，无限的伤悲，无奈又加无聊，回家呢就只剩了母亲的唠叨，索性开车来到了向银莲的鱼馆，因为当时天已经比较晚了，客人大都走了，向银莲就给刘森林开了个小单间。亲自下厨弄了四个下酒菜，拿了一瓶53度的山西汾酒，送到了单间。这时，门外又来了四位年轻人，两男两女，向银莲本想关门打烊，四个人苦苦哀求，说是晚饭还没吃，饿坏了，求求老板发发善心。向银莲看着四个人正头正脸的，就又给他们去做菜了。刘森林就自个喝起来，因为心情欠佳，六两酒下肚，就有点上头。半个小时后向银莲走了进来，看了看刘森林的脸说：“怎么了，刘哥？一个人跑这儿喝闷酒。”刘森林从酒柜上拿过一个杯子，给向银莲满上：“来，向妹，陪哥喝一杯！陪哥唠唠嗑！”向银莲坐下来，端起杯子跟刘森林碰碰：“好的，刘哥，这一杯谢谢你经常照顾小妹的生意！我们几口喝它？”“随你，你说几口就几口！”喝了酒的男人更慷慨。“咱六口吧！”向银莲看刘森林状态不佳，怕他喝多了，故意放慢速度。三口到了腰线，刘森林看看向银莲，满口酒气的说：“向妹，你看哥长得也不差吧，她怎么就看不上我呢，听说她找的那个男人……是……他是大学老师，可是又胖又矮，还没她自己高呢。”“你这她又是他的，到底她是谁啊？怎么又瞧不上你了？”向银莲被刘森林绕的糊里糊涂。“她……她就是志华职业学院的院长费雯啊，一个大龄剩女，我还不稀罕呢。”说着刘森林又喝了一口，“喝，你也喝！”两个人一杯酒喝完，白酒没了，刘森林还想再喝，向银莲就不给拿了，劝他天太晚了，赶紧回家吧！刘森林就是不走。向银莲没办法，就又拿了两瓶啤酒，希望啤酒能让刘森林清醒些。“我有孩子怎么了，闺女是我的，儿子又不是我的，儿子不是我的。”“我看你真是喝多了，说醉话，这样的事能乱说吗？”“我没乱说，我怎么乱说了，都是你那死去的公公干的好事。”刘森林指了指向银莲。“这怎么还扯上我公公了？”向银莲听出了这里面的事没那么简单，就又给刘森林倒了一杯啤酒，想听个明白，“你和董校长到底为什么离婚？”“为什么？不就是……”刘森林想说“不就是你公公给董雪一套房子吗。”话到嘴边，他改成了“不就是她行为不检点，和你公公生了个野孩子，骗了我十来年。我忍够了……忍不下去了。”向银莲私下也听说过她公公以前的风流韵事，但她也没细打听过，至于她公公和谁，和几个女人，都是些怎样的女人，她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今天听刘森林这么一说，她心里也泛起了嘀咕，那你刘森林知道我和车占光的关系，又隔三差五的到我鱼馆是什么意思？“刘哥，咱可得把话说清楚，你今天不说这事，我真是一点不知，我公公他是他，我是我。我可一直拿你当哥看，你可不能做对不起我的事情！”“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他们在一块鬼混的时候，我还没工作呢。这怎么能怨你，哥怎么能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打死我都不会！哥就是看你人长得漂亮，说话又甜，鱼馆的菜做得又好吃又实惠，才多来几次……你要是怕哥，哥以后就不来了。”向银莲听着刘森林的话，也不像是信口开河，再说刘森林作为一个教师，在乡泉还是很有口碑的。从人品和职业判断，他刘森林也不会出格到哪儿去。于是就笑了笑说：“你说什么呢，哥！小妹还渴望你多多照顾我的生意呢，你怎么能不来呢。谢谢你没把我当外人，把这些事告诉了我！行，喝了这杯我送你回去！”时间已近子夜，四个青年男女也吃好了，结了账，说着感激的话，挥挥手，披着月色走了。月亮被风刮得哈着热气，就更加的朦胧，向银莲就用自己的车把刘森林送到了石门苑，因为她觉得这个点是没有交警查酒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