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实验室的灯光永远亮如白昼。林清颜站在解剖台旁，看着苏芮小心翼翼地取下摩托车司机头盔内侧的纤维样本。
\"氯仿浓度很低，但足以让人反应迟钝。\"苏芮将样本装入试管，\"奇怪的是，我在他指甲缝里发现了少量皮革纤维和化妆品成分。\"
林清颜接过证物袋，里面装着李明事发时穿的黑色皮夹克：\"查查这些纤维是否来自这件衣服。\"
\"已经比对过了，不匹配。\"苏芮推了推眼镜，\"更像是...女性手提包的内衬材质。\"
林清颜的思绪回到白晓雯那辆丰田车——副驾驶座位上散落的名牌包，内衬正是类似的皮革材质。
\"还有更奇怪的。\"苏芮翻开尸检报告，\"李明右手腕有一圈淤青，形状像是被某种细绳捆绑过。\"
审讯室里，白晓雯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但脸上的妆容依然精致。她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稳定得不像一个刚经历过车祸的人。
\"白小姐，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行车记录仪内存卡不见了？\"林清颜将证物袋推到对方面前，里面是行车记录仪空荡荡的卡槽照片。
白晓雯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我...我不知道，可能本来就没有装卡...\"
\"根据购买记录，你上个月刚换了新的内存卡。\"林清颜翻开笔记本，\"另外，从星辰科技到事故地点只需要10分钟，为什么你用了25分钟？\"
\"我...我在滨江公园休息了一会儿...\"
\"一个人？凌晨两点？在暴雨天？\"林清颜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刀子般锋利。
白晓雯的手指突然攥紧了衣角：\"我...我心情不好...\"
林清颜没有追问，而是换了个方向：\"你认识李明吗？或者说，李阳？\"
\"不...不认识...\"白晓雯的回答太快了，快得不像真话。
\"三年前星辰科技的财务案，是你经手的吧？\"林清颜推过一份文件，\"当时李阳被指控挪用公款，但案卷里缺少关键证据。\"
白晓雯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那...那是我上司负责的...\"
\"你上司去年移民了。\"林清颜直视她的眼睛，\"而案发前一周，你的账户突然多了20万。解释一下？\"
白晓雯的嘴唇开始颤抖，精心修饰的指甲在桌面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就在气氛凝固到极点时，审讯室的门被敲响。
程峰探头进来：\"林局，有紧急发现。\"
走廊上，程峰压低声音：\"技术科恢复了丰田车的一部分行车记录仪数据，虽然视频没了，但音频还在。事故发生前10分钟，车内有对话声。\"
录音质量很差，夹杂着雨声和引擎噪音，但依然能分辨出白晓雯和一个男声的对话：
\"东西带来了吗？\"（男声）
\"钱已经给你了，别再纠缠...\"（白晓雯）
\"不够！你知道我冒了多大风险...\"（男声）
\"他必须消失...就像三年前...\"（白晓雯，声音突然变小）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紧接着就是撞击的巨响。
\"查清那个男声的身份。\"林清颜的眼神变得锐利，\"还有，申请搜查令，查白晓雯的住所。\"
星辰科技的财务部灯火通明。林清颜带着搜查令走进办公室时，几个加班的员工露出惊讶的表情。
\"白晓雯的工位在哪里？\"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孩指向靠窗的位置：\"那里...但她今天请假了...\"
白晓雯的办公桌整洁得近乎刻板，每份文件都按颜色分类摆放。林清颜戴上手套，拉开最下层的抽屉——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张便利贴粘在底部，上面写着一串数字：L-217。
\"这是什么意思？\"程峰凑过来看。
林清颜摇摇头，继续检查。在键盘下方，她发现了一张被刻意藏起的停车票，日期是事发当天，地点却是城东的蓝天宾馆。
\"查查这个宾馆的监控。\"
电脑硬盘已经被技术科带回取证。林清颜的目光扫过办公桌，突然被一个细节吸引——白晓雯的笔筒里，混着一支明显高档很多的万宝龙钢笔，与周围廉价的文具格格不入。
\"这支笔...\"她小心地取出钢笔，在灯光下转动。笔身上刻着一行小字：\"to L, with love.\"
\"L？\"程峰挑眉，\"和丝巾上的字母一样。\"
蓝天宾馆的前台打着哈欠，不情愿地调出监控录像。画面显示，事发当晚1点40分，白晓雯确实来过，但令人意外的是，她不是一个人——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高个子男人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电梯。
\"能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吗？\"
前台摇摇头：\"他全程低着头...不过...\"他犹豫了一下，\"他们开的房间是用这位小姐的证件登记的。\"
房间早已被打扫干净，但技术科还是在床头柜缝隙里找到了一张被揉皱的收据——某汽车修理厂的，日期是事发前两天，项目是\"更换刹车线\"。
\"摩托车修理厂？\"程峰疑惑道。
林清颜摇摇头：\"查查白晓雯的车有没有维修记录。\"
回市局的路上，程峰接到电话，声音突然提高：\"什么？确定吗？\"
挂断后，他转向林清颜：\"技术科在白晓雯电脑里发现了一个加密文件夹，破解后全是三年前财务案的资料，包括...被销毁的原始凭证。\"
\"证明什么？\"
\"证明李阳可能确实被栽赃了。\"程峰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原始凭证显示那笔钱是被高层挪用的，李阳只是替罪羊。\"
林清颜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医院打来的：\"林局长，李明刚才试图自杀，幸好被及时发现。他说...有人要杀他妻子。\"
当警车赶到李明家时，门虚掩着，屋内一片狼藉。林悦倒在地上，手腕上的红色丝巾被解下，紧紧勒在她自己的脖子上——但法医确认是他杀，因为结的打法不可能是自己完成的。
\"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小时。\"苏芮站起身，\"凶手很专业，伪装成自杀，但用力角度不对。\"
林清颜环顾四周。梳妆台上的化妆品被翻得乱七八糟，衣柜门大开，几条丝巾散落在地上。最引人注目的是床头柜上的相框被打碎了，照片上的李明和林悦笑容灿烂，背景是星辰科技的公司大楼。
\"找找那条绣着'L'的丝巾。\"林清颜命令道。
但丝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在衣柜镜子上，有人用口红写了一行字：\"下一个是你。\"
程峰的手机突然响起，接听后脸色大变：\"林局！医院那边...李明不见了！\"
监控显示，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推着轮椅离开了李明的病房，而值班护士坚称没有接到任何转院通知。
林清颜站在空荡荡的病床前，注意到床头柜上多了一张纸条，上面是李明歪歪扭扭的字迹：
\"他们杀了小悦，下一个就是我。如果我也死了，真相在L-217。\"
\"L-217...\"林清颜喃喃自语，突然想起白晓雯办公桌抽屉里的那张便利贴。
警笛声响彻夜空。林清颜坐进警车，脑海中拼凑着所有线索——被栽赃的李明，神秘的20万转账，消失的行车记录，宾馆密会的男人，还有那条反复出现的红色丝巾...
这不是一起简单的肇事逃逸，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连环复仇。只是，李明从猎物变成了猎人，还是说...他始终都是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