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兽人,也就是世人口中的异类以后...
这栋出租楼于房东女人而言更像是一座囚笼,却也是她唯一熟悉、能够勉强生存下去的地方...
离开这里,她又能去哪里?去别的城市?或者去城市的其他地方?这些估计都很难行得通吧...
姜淤泥看着她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绝望,心中也不由得轻叹一声。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像房东这样,注射了兽变剂,却侥幸未被“性格恶劣突变剂”影响心智的家伙,虽然极其稀少,但并非为零。
在暗夜那庞大的、不计其数的注射基数下。
这类保持着本性及本心的“特殊兽变者”,数量其实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那般罕见。
但是,并不是人人都像他姜淤泥一样“幸运”的...
他不仅基因正常,并未受到兽变剂的影响,还完美规避了所有常规筛查手段。
不仅如此,他还有“神谕大学学子”这层绝配的身份作为掩护。
更是使得他在由国刃部门严防死守的都市里如鱼得水。
在没有意外状况出现的情况下,他根本不需要担心自己暴露。
更重要的是,他也是“幸运”的。
在两年前,他离开暗夜那个魔窟的时候,暗夜组织的活动还没有像如今这般猖獗。
国刃部门用来应对他们的手段和投入的资源,也远远没有现在这般多、这般无孔不入。
那时,隐匿的缝隙相对更多一些。
可其他那些同样未被突变剂影响、却不像他这般拥有“完美伪装”的兽变者们,就没有这份幸运了。
在当今国刃部门编织的、越来越严密的天罗地网笼罩下。
只要他们胆敢踏入人类都市,试图混迹其中,几乎可以说是无所遁形。
他们或许可以凭借小心谨慎,躲藏一阵子,十天,一个月,半年甚至更久...
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兽变者想要长久的、安稳的藏匿下去,极其困难。
除非他们可以永远躲在一个密闭空间中,永远都不出现、不暴露在公众视野中。
就如同眼前的这位房东女人,哪怕已然极力减少自己外出,最终还是暴露了...
他们甚至连在人类社会的夹缝中苟延残喘的资格,都逐渐在被无情地剥夺着。
因为他们随时可能会被随处可在的国刃人员、检测机器捕捉到。
紧接着就会遭到国刃部门所派遣的出勤者无情地追捕与击杀...
特别是像房东女人这类未被“性格恶劣突变剂”影响的兽变者。
她相比于寻常的、同等级的兽变者更加难以活命...
正是因为她远远不如那些兽变者残忍、暴虐,她还保留着完整的人性...
姜淤泥沉默了片刻。
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唯一能让房东女人大概率生还下去,却也极其残忍的选择。
他低声道,声音沉重:“只能离开人类都市了。”
闻言,房东猛地抬眸,瞳孔因为震惊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
姜淤泥迎着她难以置信的目光,接着轻声道:“只有这样...才可以活下去,甚至是无忧无虑地活着。”
他陈述的是一个最简单,也最无奈的现实。
留下,大概率无处可躲,最终被出勤者击杀;
离开,大概率可以活下去,尽管那对于人而言很残忍。
出租屋内的灯光并不刺眼,却照得房东女人的脸色近乎苍白失血。
她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为什么是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不明白啊...
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曾经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平凡生活和微小梦想。
是暗夜,是那些极其恶劣、残暴的家伙,将她从正常的世界里粗暴地掳走...
在她体内注入了那该死的、改变其原本一切的药剂!
她明明才是受害者啊!
她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失去了原本的人生...
她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般躲藏在这栋破旧的楼里,几乎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她也从未想过要伤害任何人...
她只是小心翼翼地经营着这栋父母留下的出租楼...
通过收着微薄的租金维持生计,也尽量不与租客产生过多交集...
她唯一的奢望就是能在这小小的角落里,像个人一样,安静地、不被打扰地活下去。
她甚至比大多数人都要善良,遇到实在困难的租客,都会悄悄宽限几日房租...
可为什么...为什么最终像罪犯一样被追捕、不得不仓皇逃离的,却是她?
这股委屈拧成一股酸涩的气流,堵在她的喉咙口,让她呼吸困难。
眼眶也跟着不受控制地发热、发酸。
紧接着,是无边无际的无助,如同冰冷的蛛网,将她紧紧缠绕,勒得她几乎窒息。
离开人类都市?
这四个字听起来轻飘飘,落在她心上却如同千钧巨石。
她还能去哪里?天地茫茫,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荒野?山林?
她在这个世界上,早已是无依无靠,孤立无援。
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没有可以投靠的地方。
她就像一片脱离了枝头的落叶,只能随风飘荡,不知最终会零落在哪个肮脏的角落,腐烂成泥...
这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独感和绝望感,比任何物理上的伤害都更让她感到恐惧。
唐颖梨静静地看着她,心中也是不忍,她轻声道:
“你...其实可以回去自己亲人那里,他们兴许可以接受你,为你提供一个安身之所...”
“我们也可以帮助你,让你在回去的路上不被国刃部门的人发现。”
“此外,还可以帮忙向你的亲人证明你与其他的兽变者不一样,让他们可以更容易接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