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副官带着人押着千余俘虏，以及数百条战舟回城时，真正的庆功宴才刚刚开始。
军营里，第一次打胜仗的南江军兴奋不已。
原来荣耀和胜利是这种感觉，让人热血沸腾，头皮发麻，恨不得叫嚷到全世界都知道。
而带给他们这一切的就是一个叫霍青的男人。
“侯爷到。”
广阔的武教场上，这次不仅容纳了参战的南江军还有诸多被请来的百姓。
因为这次的获胜百姓们居功至伟。
如果不是酒楼的小二偷听到南江城几大老板密谋通敌的消息及时告知，霍青不可能将计就计，顺势灭了江夏军的渡江精锐。
如果不是城中百姓不惜自身力气，主动帮助霍青去山上挑石块、挖火油、编麻绳、打磨武器，他们也不可能军备如此充分。
至于为什么要动用如此多百姓。
那些场地外跪着数万南江军已经给出了答案。
在得知作战消息后，他们的不光要求退出作战计划，甚至想要偷偷告知江夏军。
若不是霍青早有防备，让秦副官带来的人把整个军营监视了起来，恐怕还真得输。
等秦副官一晚上拦下三只送密信的飞鸽后无奈道：“这哪里是军营，简直就是筛子，他们好歹是大盛人，难道连最基本的廉耻之心都没有吗？”
霍青也很无奈，但说到底其实都是些历史遗留问题。
大盛三百年内曾经历过数次内战和叛乱，世家们怕死便不断往南迁，最后导致楚江两侧大家族其实都沾亲带故的。
如今江夏更强盛，他们自然更偏向另一边。
但无妨，等天下一统后，该清算的一个都不会漏掉。
半空中烟花四射，霍青想起赵凛曾经说过想要把烟花做成火药，一弹过去就能炸穿城墙的那种。
当时他听完只是笑笑，如今看来，也许不无可能。
他举杯站起，下方喝酒欢笑的将士和百姓们也慢慢停了下来。
“普天同庆之际，这第一杯酒自然要敬皇上，是皇上为我们送来了千里镜，也是皇上抗住压力支援了我们武器和粮草。”
霍青朝向北方，将酒杯高高举起，最后仰面喝下。
其余人立即跟上，饮尽美酒后，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天声响中，霍青满意微笑，大手挥下，载歌载舞的庆功宴正式开始。
*
时间拉回到半月前，赵凛跟着孔令石进了关押各家主的地下密室。
说实话，门一打开就一股子人味。
赵凛嫌弃的瞪了孔令石一眼。
孔令石陪笑，“刑部大牢待习惯了，还觉得这地挺好，皇上见谅。”
赵凛忍不住笑，“人家也不是犯人。”
孔令石语气轻飘，“这不马上就是了。”
赵凛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跟他逗趣。
密室里听到动静的家主们已经跪了一片。
赵凛有点尴尬，刚刚外面蛐蛐人家的事是不是全都被听到了。
孔令石看眼色的从旁边搬过仅有的一个小木凳，放在他家皇上屁股下面。
李传信皱着鼻子给他家皇上擦了好几遍，又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细细的铺好，才让皇上坐下。
家主们重新见了礼，这才有胆子大的问道：“皇上，不知您留我们在此处所为何事？”
赵凛沉思半响，“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你们是不是想陪着林家一起死。”
几十位家主瞬间愣在原地。
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孔令石清了清嗓子，开始报幕。
“十日前，亥时——子时，钱家、陶家、崔家分别从后门进入林府，各自待了两刻钟后离开。”
“七日前，子时——寅时，王家、许家、严家进入林府，两刻钟后离开。”
“......”
“直到今日凌辰，最后才到的尤家进入林府后，百家齐聚，这场夜间相聚才算落下帷幕。”
赵凛不禁感叹，“林太傅一把年纪了，竟然如此辛苦，你们实在不懂体谅老人。”
家主们慌忙叩首请罪。
赵凛嫌吵，摆摆手，让他们住嘴。
一旁的孔令石立即接过话头，“其实我们已经掌握了你们各家和林家密谋造反的罪证，这次你们集体进京表面上为了觐见皇上，实际上就是来商量谋划细节的。”
这一顶大帽子砸下来，即便真有那么点心思，现在也得赶紧否认。
恰好此时蓝泽进来，“皇上，您吩咐的火油等物已经准备完毕，就在密室的前后两处洞口。”
赵凛含笑，“极好，你做事，朕向来放心。”
跪着的家主们集体吞咽了下口水。
心是这么放的吗？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这江山无论谁做主都轮不到他们，只要能活着走出这鬼地方，让他们现在干什么都行。
“皇上，绝无此事，我们也是被迫的啊。”
赵凛睁开一只眼，“哦，如何个被迫法？”
众人互相看看，这可真得揭老底了？
可这老底该不该让皇上看？毕竟他们犯的事其实也不小。
孔令石又道：“如今皇上还在搜集林太傅罪证，若是能趁此机会将功折罪，倒也不失为一段君臣佳话。”
赵凛两条眉毛都挑起来了，怎么个佳话法，你说来我听听。
可人精之间，何须把话说明白。
反应过来的家主们已经争先恐后开口。
“皇上，林太傅掌握了我们崔家是十几年前贪墨朝廷拨款的证据，一直以此要挟，让我们崔家给钱给地给人，这次进京居然要求我们崔家跟着他一起造反，但我们崔家上下感念皇上恩德，从未打算背叛皇上，背叛大盛，所以臣自愿进入密道等候，只为将情报及时告知皇上。”
赵凛眉毛挑的更高了。
好家伙，原来佳话都是这么来的。
其他人见此都大骂崔家家主无耻，你抢先就算了，你一口气全都说出来了，我们说什么。
“皇上，我们钱家也是如此，但崔大人还漏了一点，林太傅还让我们尽快凑出一批军资，送往北边。”
赵凛眸光微敛，果然还是有收获。
“孔大人，把你的人都带进来。”
“是。”
之后吏部的官员们各自端着小桌案进来，桌面上摆放着文房四宝。
孔令石指挥着他们分散坐好。
赵凛看向众家主，“接下来朕要你们事无巨细的全部跟刑部交代清楚，记住，能不能活着出去，全看你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