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背信
顿时，江风启像是被扼住了喉咙，说不出话。
江易寒回宫，回的却不是棠宫，而是太仪殿的内殿。恐怕……
“殿下无需担心，皇后娘娘和侯爷都已得到消息，现下正想办法营救殿下出宫。这次一定不会比十一年前的那次更磨人。”
江风启沉思良久，最后道：“你明天一早就出宫，帮我给百里相递个消息。就说江易寒已经从南儋回宫了，皇帝正被他幽禁。她会明白的。”
侍剑转了转眼珠，满口应承。
出了芜宫，他并未往凌霄门而去。云板已经敲过三下，凌霄门已经落锁了。按江风启的打算，侍剑应当翻过凌霄门，混入外宫巡逻的金吾卫之中，翌日再伺机出宫。
可侍剑竟是直奔太仪殿而去。
太仪殿在外廷，是离午门最近、凌霄门最远的一座大殿，也是金吾卫看守最为严密之地。
侍剑不走凌霄门，堂而皇之地从右侧门文华门，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
金吾卫并未拦他。
甬道狭长，高墙壁立，朱红色的墙面像是凝着厚重的血。侍剑却闲庭信步，再次自右翼门而入，走到了太仪殿前的空旷院子。
四下静寂，没有半棵草木，唯有身穿甲胄的金吾卫走动时的铠甲铮铮之音。
侍剑如入无人之境，正眼都不看金吾卫一眼，按着腰间的佩剑，便直直闯入了太仪殿之中。
太仪殿中很暗，近来都在正殿身后的内殿办公休憩的江易寒，此刻却静坐于龙椅之上，于昏暗中注视着侍剑。
一道闪电炸开，照亮了侍剑冰冷的眼睛。
“你终于来了。”江易寒的眸中也似结着冰，声音却是笃定。
“怎么不点灯？殿下是怕光吗？”
“不敢点。生怕见到你拎着宝剑，前来取我人头。”
“殿下怕什么？这宝剑只是个摆设，早就钝了，不如前朝金吾卫们腰间所挂之刀锋利。”
“可你毕竟是后宫之中，唯一可以带剑行走的侍卫。”
侍剑谦虚道：“那不过是皇后娘娘的恩典，如今金吾卫却是不归娘娘执掌了，这恩典便也可以撤了。”
江易寒却笑道：“前朝之恩，可以福泽后宫。就算改朝换代，我也不会收了这份赏赐。”
侍剑看着他脸上那阴恻恻的笑，淡然道：“那侍剑便多谢殿下之恩了。”
“不必。我答应你的，就一定会给你。长生不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独留我一人在这世间做千秋万代的皇帝，也没什么意思。你会和金吾卫们一起，接受我的仙丹，陪我一同长生。”江易寒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你刚从芜宫回来？”
“是。”
“见过大殿下了？”
“见过了。大殿下托我明早出宫，给除妖伏魔两司的司主百里大人带个话，二皇子归宫，软禁皇帝。”
“就这么几个字？”江易寒有些惊讶。
“是，就这么几个字。”
“他倒是够惜字如金的。”江易寒讽刺笑道：“我还以为他会告诉你来杀我。仗剑皇城，血洒金銮，听着多么的青史留名。不单成全他的好名声，也给你留个浓墨重彩的一笔。”
“侍剑不敢。”侍剑垂头，手却未从剑把上移开。
那剑把上挂着串流光溢彩的剑穗，根本就不是杀人的剑。
“他已经知道了父皇的秘密。”江易寒眯眼，拿起宝座台上的玉玺，细细端详，“联络百里相这种外臣，大哥这是意在逼宫啊。此乃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举。”
侍剑仍旧不动声色。
“按照大燕律例，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臣该当如何？”
“回二殿下，按大燕律例，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臣子，按罪当诛。”
“需不需要廷尉司定罪？”
“回二殿下，并不需要廷尉司定罪。”
“那若是皇子犯法呢？”
侍剑同江易寒一唱一和道：“皇子犯法，与臣子同罪。身为皇帝之子，竟行下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罪行，按律，罪加一等，当立诛。”
“好！你才是我大燕需要的忠臣！你这种忠臣，应当大大的赏！你说，你还想要什么赏赐？”江易寒皮笑肉不笑，声音却是饱含赏识。
侍剑抬眼，望向江易寒那双结着冰霜的眼睛，平静道：“二殿下，除了长生不老丹，我什么都不想要。”
“功名利禄也不要？”
侍剑摇头，“不要。”
“娇妻美妾，深宅大院也不要？”
“不要。”
“好，那便依你。”
——
次日清晨，侍剑并未去见百里相，百里相还是从宋莫浔和顾若云的口中得知了大皇子再次被囚芜宫的消息。
“我不相信，我要进宫，表哥何错之有，何罪之有？”宋莫浔仿佛慌了神的苍蝇，团团乱转。
“宋莫浔，你要冷静。”顾若云倒是罕见的沉着，“我们几个中，就数你交友广泛。京中消息，没有你不知道的。侯爷又掌握流光所有线报往来，你仔细想想，陛下究竟为何会将大殿下再次囚禁芜宫。”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宋莫浔抱着头，痛苦道。
“若云，别逼他了。”百里相开口，又朝外面喊道：“春沅！”
春沅应声进来，“姑娘，有何吩咐？”
“你去外院，派一个能干可靠的人去西四街的永寿侯府看看情形，切记动静要小，不要打草惊蛇。”
春沅虽是不解，可看侯府世子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知不能多问，当即领命离去。
不多时，春沅便带着消息回来禀报：“姑娘，我听门房胡四说，侯府很安静，处处透着诡异。没人进出，门口又格外多了好些人把守，像是有大事的样子。”
“好，下去吧。”
待春沅将房门关上，百里相看了看困惑的顾若云，又看向六神无主的宋莫浔，道：“侯府被人控制住了。也许是除妖司的人，也许是伏魔司的人，除了他们，京中还有哪些军队？”
宋莫浔揪着头发道：“除了他们，便是巡卫京城的白虎营。可白虎营怎么会卷入朝堂之争里呢？”
顾若云惊呼：“白虎营？那不是你祖父宋老将军的人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