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翌日。
赫尔兹从修炼中醒来，整个人神清气爽，完全没有一夜未眠，灵魂饱受折磨的萎靡模样。反而是精神异常振奋。只不过，毕竟修炼神魂一夜，身上还是因此出了不少汗，感受了一下后，他起身走向浴室。
很快，洗漱完的赫尔兹一身清爽的走出浴室。看到床上，六折波正抱着被子，闭着眼睛傻乐。
看着这样的六折波，赫尔兹突发奇想，拿出一只毛笔，蘸了墨，在六折波脸上画了起来。
三分钟后，赫尔兹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点头。还不忘拿出玉佩留影。做完这些，赫尔兹才收拾妥当，叫六折波起床。只当不知的，走出房间。
六折波迷迷糊糊起床，闭着眼睛来到浴室洗漱，然后换了一身衣服走出房间，一路来到楼下餐厅，一直是半睁着眼睛，一看就是没睡饱，还想睡的模样。
一路上，直到走进电梯，六折波才遇到一起的同伴。
他浑浑噩噩的站在电梯里，就听见耳边有着轻微的议论声不断响起。
这让他昏昏沉沉的脑袋，愈发难受，很想发脾气，却怎么也清醒不过来。
昨晚，他可是趁着赫尔兹修炼，跑东跑西的忙活了一晚。现在整个人都感觉精神疲惫，还想睡，只是肚子不断在唱“空城计”，让他不得不起床去找吃的。
一路跟着电梯往下，上上下下了几拨人，议论声一直没断绝过。电梯门打开，六折波走出电梯，吃饭的地方是二楼，早餐是自助餐形式。酒店里的所有人都会在这里吃早饭，因此，人来人往间，六折波听到了更多议论声，只是浑浑噩噩间，他听不真切。没有多想，他去拿餐盘取早餐。然后找地方吃饭。
玄九此时正坐在这里的一处角落中，面前是一贯的茶具，抬眸看到几乎闭着眼睛，端着餐盘走来的六折波。看着他毫不自知，一脸的“绘画”痕迹。就知道是赫尔兹搞怪了。
轻轻抬手，帮六折波将脸洗净，他再次喝茶。
赫尔兹坐在另一边，正在低头吃早饭。耳边是伙伴们的议论声，大部分人在议论今天一天去哪玩，一小部分人在议论六折波的“大花脸”。
忽然，赫尔兹感到一阵罪恶感，他低着头吃饭，不敢抬头，也不敢出声。总觉得很对不起朋友，害他被人议论。
六折波迷迷糊糊找了一个空位坐下吃饭。赫尔兹吃完抬头，就见六折波坐在不远处吃饭，低着头，一口一口的吃着。明明距离不是很远，但是赫尔兹却有着一种隔了千山万水的感觉。
他是不是生我气了？是不是……
赫尔兹想着早上的突发奇想，想着六折波起床看到镜中的模样，想到……
越想他越不安，想上前去和六折波道歉，却又提不起这份勇气，他低下头，又抬起头，抿抿嘴，最终还是站起来，若无其事的端起餐盘将它送回清洗口后，离开了餐厅。
赫尔兹的这一反常举动被大家看在眼中，都狐疑的互相看着，小声议论着。
“他们这是吵架了？”
“不知道。不会小波今早脸上的……”
“嘘……”
“咳咳……今天上午去哪？”
……
玄九也看着，笑着摇了摇头，没说什么，继续喝他的茶。心里想着，六折波这样可不行，看来有些地方，自己还是帮帮他吧。虽说古神各有职责所在，一般不宜插手他人职责之事。
不过还好，他的负责范围原本就涵盖了其他古神的所负责之事。
他就好像是公司里最大的老板，而六折波他们更像高管，因此，他可以选择不去插手，放手让他们自己去做，也可以选择去帮谁做些。
六折波就这样迷迷糊糊吃完饭，机械的站起身，离开餐桌，向着餐厅外走去，也没管桌上的那些餐具。
玄九看着这样的六折波摇摇头，一个眼神，将六折波留下的那些餐具全部送去清洗口。
六折波回房继续睡觉。赫尔兹此时已经出门站在大堂，等着大家陆续集合。
玄九在楼下大堂孩子们和大人都到齐后，才出现在大家面前，对大家说道：“走吧。玄组带队，先去哪？”
“玄师，六折波还没到。”张翔看了一眼赫尔兹，见他不作声，忍不住说道。
赫尔兹不自然的别过头，也不言语。
玄九笑笑，说道：“六折波昨天累到了，现在在休息，他今天不和我们一起行动。”
说话间，玄九一直在悄悄注意赫尔兹。赫尔兹有些别扭的偷看张翔和玄九，只是当张翔看过来时，又立马扭过头，装作不在意。
由于在山谷耽搁了许久，玄组的孩子们临时改变行程，今天直奔松花江，以及教堂这些重要景点。
这几处地方，都是有名的历史遗留建筑，据说，在当年灵气还没复苏前，都是旅游必去景点。
为了一路上能更多游览，孩子们选择从中央大街走过去。
中央大街的两侧是一排排的商店，虽然经历了历史的各种变迁，很多店面因此关门大吉，但又有不少商店开门迎客。如今这条街繁盛不亚于灵气复苏前，而且一路上所出售的除了美食，历史文物，还有不少自古流传的手工艺品，修炼资源等。
孩子们在这里吃吃逛逛，有些意犹未尽，流连忘返。但自古任何好事都有尽时，路总要走到尽头。在大家不知不觉，说说笑笑间，走出了中央大街。然后再拐个弯，穿过几条街，就来到那座闻名遐迩的圣索菲亚大教堂。
看着典型的大罗国建筑风格，孩子们既好奇又兴奋。一个个叽叽喳喳，不停惊叹出声。
很快，有着一位身穿黑袍脖戴十字架的中年人上前，他先和蔼的对着大家快速做了一个他们的传统手势行礼，然后才用蹩脚的大夏国语说道：“各位大夏国人，我是尤曼神父，这里的主事。请见谅，这里是我大罗国的圣地。请保持安静就好。多谢。”
玄九点头，转身告诫大家要尊重他国文化。
说话的同时，玄九看了一眼赫尔兹，就见他依然别扭的别着头，不声不响的站着。
玄九觉得有些好笑，他可是看到，赫尔兹一路走来，又是录影，又是拍照，还买了不少吃的，自己一口没吃，全放空间袋里了。想干嘛，再明显不过。
这孩子……
他也不再多言语，带着大家继续向着教堂里走去。那位尤曼神父也并未离开，而是很主动的跟着大家，一路上各种解说，充当起了临时导游。
那绿色的洋葱头大穹顶，那些壁画背后的故事，以及教堂原本是东正教的教堂，又如何在大罗国成立后改变等等一系列历史，在这位虽然大夏国语听着有些别扭，但侃侃而谈的神父解说下，无论是孩子们还是大人们都对这座教堂，以及整个大罗国历史，宗教历史都有了一个全面的认识和理解。
玄九一点点走到了队伍的最后，听着这位神父的话，心中是无限感叹，西方传教士的嘴真不是盖的，和印国和尚有的一拼。
这就是为什么大夏国修仙文明比任何国家都传承悠远，却没怎么走出国门，甚至一度在国内都差点断了传承。而那些外来的和尚，无论是大罗国的神父，还是小地方的印国和尚都能跑进大夏国留下道统传承，还曾一度发扬光大。
这虽然和当时的历史环境有关，但说白了，不也和自古以来的习俗分不开吗？
人家是生怕没人知道，拼命宣传。而我们呢，是生怕有人知道，当年那些自古传承的宗门，谁家不是把自己的传承捂的紧，生怕被偷学了去，制定者各种严苛的规则，甚至不惜用灵魂禁制等手段保护自家传承不外泄。真难为他们了，也难怪到后来，灵气逐渐枯竭后，传承一度差点断绝，不是后来几次历史事件，又恰逢灵气复苏，大夏国自古的这一传承，很可能就这么没了。
又在这里游览一番，在指定地点拍照留影后，大家告别神父，前往松花江畔。
大家一路沿着街道缓步而出，向着松花江畔前行。沿途的风似带着历史的低语，轻拂脸庞。
不多时，壮阔的松花江映入眼帘。江水悠悠流淌，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似无数碎金在水面跳跃。一艘游轮缓缓开过，这是一艘帆船，一如既往的大夏国独有的造型，虽是游轮，却也带着一身古韵。船身划破江水，留下一道道白色的水纹，那船仿佛是从古老岁月驶来的使者，承载着过去的故事。江对岸，山峦起伏，与蓝天相接。岸边的垂柳依依，像是对江水诉说着眷恋。江畔行人或漫步或静坐，都沉醉在这迷人的景色中，松花江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令人流连忘返。
孩子们慢步进入这份画卷，只感觉身心一阵轻松，不自觉的，将刚才在教堂的那种压抑沉闷的感受抛诸于脑后，欢快的在柳树间穿梭，欢声笑语。哪怕是那些十八岁的孩子，都跑去了身上那种矜持的“枷锁”，一起沿着江边奔跑，笑着玩耍。
只有赫尔兹，一个人沉闷的走在岸边，一看就是心事重重。
玄九笑着摇头，快走几步来到他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了？”
赫尔兹有些心不在焉的低着头，并没有回话。
“有事可以和师父说说，有事后，说出来，思路就清楚了。师父会做个好的聆听者。”玄九循循善诱道。
“我……”赫尔兹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松花江，他静静回思着……，从在福利院食堂第一次遇到六折波，到后来一起上学，修炼，考试，旅游，……
眼中逐渐被一层雾气蒙上，他们慢慢停下脚步，面向松花江站立，暗自低语：“他在生我气吧。”
“小赫。你有没有想过何为朋友？何为修炼？何为古神？这一系列的问题。”玄九站在他身边轻声问道。
司徒父他们有眼力见的赶紧快走几步，去追赶前面狂奔的孩子们，尽可能给两人谈话的空间。
赫尔兹将自己从回忆中拽回，转过头看向玄九，他仰着头，看着这个一直给他高大感觉的师父。哪怕现在已经长大许多，身高早已跨过一米五，师父依然高他很多，不知道有没有两米。
思绪飘忽间，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不知道。”
想了想，他弯下腰，捡起一枚石子随手扔向松花江，平静淡漠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意味，一点点从口中说出：“我原本以为，朋友就是兄弟，一起生活，一起欢笑，一起玩耍。修炼就是变强。古神……大概就是坐在那里受人敬仰的存在吧。”
“嗯。”玄九听着赫尔兹的话，轻声应着，他干脆盘坐下来，然后才继续说道：“也对，也不对。”
“先说修炼， 修炼，分为修和炼，修，修的是心，是内在。炼，炼的是身，是体魄。修炼大体分为几个大的阶段，最低阶段就是你们现在的修炼阶段，被称为灵修。无论是剑修，体修，法修，只要没有达到飞升阶段，都被称为灵修。这就好像大夏国以前的武道传承一样，有很多宗门，但都属于武者，不算修士。他们继续修炼上去是有可能踏入修士行列，只是在当时灵气几乎枯竭的年代，可能需要花费一个人的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实现。同理，灵修向上就是仙级修士，再继续修炼下去，就是神级修士。无论是哪种，说穿了，都是由凡人修炼而来。”
玄九看了赫尔兹一眼，稍作停留，等他逐渐消化之前的内容，然后才继续说道：“而古神则不同。他们都是自出生就已是神，是带着使命出现在这世间，带着责任留存世间的。别的不说，就说六折波，他是时空神，天生肩负维护时空安定的责任。他有他必须做的事。古神之所以为世人敬畏，崇拜，也是因为他们一直在为维护世间努力。有了他们，这世上才不会出现大规模的魔族肆虐现象，罪恶才能被控制在一定范围，而不是出来大肆破坏整个世界。”
赫尔兹静静的听着，喃喃自语：“那他们是不是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