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童从阴影里走出来，在二人面前站定。
凌溪的手冰得厉害，她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将叶清言挡在了自己身后。
“卫大哥，你……你怎么来了？”她强颜欢笑。
卫童的目光一直落在叶清言的身上：“有任务，搜到这一片的时候想着你快回家了，所以想等你一起。”
他的声音平静，没有丝毫起伏：“这位是谁？你的朋友么？”
凌溪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是。”
卫童等了片刻，不见她解释，又说道：“很晚了，你的朋友也该回家了。”
“我……我今晚要去她家中过夜。”凌溪说道，“卫大哥，你先回去吧，明日一早我就回家！”
卫童沉默着，凌溪也不敢说话，直到巷子外有人喊了一声“大人”，才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
卫童侧过身子：“走吧。”
凌溪一喜，拉着叶清言便飞跑了出去。
一边跑一边悄声说道：“还好你戴着面纱，不然就被卫大哥认出来了！”
两人刚跑远，就有锦衣卫进了巷子，边走边回头，问道：“大人，方才跑走的那两个姑娘……”
“是我妹妹和她朋友。”卫童说。
那人“哦”了一声，并未起疑。
卫大人家中有个妹妹是他们都知道的，这些年里卫大人从不同他们出去喝酒，下了值便要回家，虽不说，但他们也都知道是为了陪妹妹。
有人背地里说那根本不是他的妹妹，但那是上司的私事，他们不便探究。
“走吧，”卫童说道，“今日先将这附近的几条巷子都排查完。”
他朝着巷子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两个女孩的身影了。
……
“小言姐，你先在这里将就着住上些日子，这被褥都是新换的，干净着呢。”凌溪说道。
叶清言“嗯”了一声：“谢谢你。”
凌溪摇摇头，对她笑了：“我哥上个月还写信来了呢，说大公子对他很是照顾。”
她们两个现在身处的是凌柏和凌溪从前住的老房子里。这房子当年就破破烂烂的，但凌溪自从跟着卫童生活之后，手头有了一点余钱，便请人帮忙修缮，自己也经常会回来打扫收拾，如今看上去，反倒比当年好了不少。
逃了一整日，叶清言很是疲惫，勉强撑着同凌溪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次日她是被凌溪推醒的。
一睁眼，她就对上了凌溪不安的眼神。
“他们搜过来了。”她小声说道，“现下那些锦衣卫被鱼鳞巷的人拦住了，但他们都是些乌合之众罢了，拦不了太久。”
“我这就走。”叶清言立刻起身。
但锦衣卫过来的速度比她们料想的更快，她还没来得及走出院子，他们便已经到了。
眼见着他们闯入了巷子口的那户人家，凌溪彻底慌了神。
“小言姐，”她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不然你从后面翻墙跳出去吧，我、我看看能不能拖住他们……”
叶清言蹲下身子开始系裙摆，忽然隔壁的墙上探出了一张脸来。
凌溪一惊，立刻将叶清言挡在身后：“管婶婶？”
管婶婶“嘘”了一声，朝着她们招手，用气音道：“到我这边来！”
凌溪回头去看叶清言，叶清言也看着她，她不认得这位管婶婶，不知她是否可信。
外面的动静越发近了，凌溪咬了咬牙，在她耳边快速说道：“管婶婶是好人！”
叶清言不再迟疑，翻过墙头跃入了管婶婶的院子。
片刻之后，凌溪的院门被敲响了。
“锦衣卫拿人！”外面的人喊道，“开门！”
“来了来了！”凌溪一叠声地说，小跑着过去开了门。
四五个男人一拥而入，为首那个认出了凌溪：“是卫大人的妹妹？怎么又来这边住了？”
凌溪同他打过几次照面，闻言就腼腆地笑道：“卫大哥说这几日都有差事，怕是不能回家，所以我就来这边住几日。”
那人与卫童显然认识很久了，闻言便摇头道：“卫大人一把年纪了也不肯成亲，若是家中有个女人，你又哪里用得着跑到这种地方来住？从前年纪小的时候也就罢了，如今你也长大了，再住在这里，实在是不大合适。”
凌溪就只是笑：“我小时候就是在这边长大的，大家一直都很照顾我。”
“这哪是照顾不照顾的问题，分明是……”那人摇摇头，没有再说。
这巷子里住着的女人大半都是暗娼，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住在这边就不怕学坏了？
也不知卫大人是怎么想的，瞧着分明对这个妹妹很是不错，宫里头赏下来的宝贝，转手就给了妹妹，却偏偏在这些事上丝毫都不约束管教着她些，任凭她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混在一起。
说到底还是因为没成亲的缘故。卫大人一个男人，没教养过孩子，尤其是女孩，许多事上还不好开口。
“家里还是应当有个女人啊！”他感叹道。
凌溪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莫名其妙。
说话的功夫，进去搜查的几个人便退了出来：“这里也没有。”
那人便对凌溪笑了笑，带着人便退了出去。
眼见着他们去隔壁敲了管婶婶家的门，凌溪的心都快跳了出来。
她不敢表现出异常，只能贴到墙根底下，偷听着隔壁的动静。
管婶婶尖利的声音传来：“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啊！别推我！别进去，别——”
凌溪再也忍不住了，“蹬蹬蹬”地跑到了隔壁：“管婶婶年纪大了，你们别吓到她——管婶婶！”
她看到管婶婶被人推倒在地上，手上擦破了好大一块，呻吟着想要站起来。
凌溪连忙跑过去扶她，但却被为首那人拦住了。
“我们是奉命来拿人的，”他的脸上没了方才那和煦的笑，目光落在管婶婶的身上，冷冰冰地说，“你却一直拦着不让我们进屋，莫不是里间藏了人，怕被抓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