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嫣怔住了。
“你……信我？”她问道，“你相信我是被人推下水的？”
程炜皱眉打量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说道：“你这个人虽然不懂礼数，被娇纵坏了，但看上去并不是个蠢人。”
“那湖边的青石板上干干净净，连青苔都没有，你再笨，也不至于掉下水里。更何况落水又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你若真是自己失足，同慧伦公主说上一声，悄无声息地换过衣裳也就罢了，何至于到处叫嚷？”
“你……”李玉嫣眼眶一红，“你相信我！”
这些日子以来，她将那两人推她落水的事说了一遍又一遍，但没有任何人相信她，甚至连她的亲生父亲都不信。
而眼前这个程炜，他们从前根本不认识，他却肯相信她的话。
程炜厌烦地转过脸去：“别哭哭啼啼的，被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李玉嫣连忙止住眼泪：“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
“话都说不清楚，你当真是郡主？”程炜狐疑地看着她。
李玉嫣破涕为笑：“我就是高兴，终于有人肯相信我了。”
“我还当什么事。”程炜嗤了一声。
李玉嫣破天荒地没有反驳，而是悄悄抬起头，这个角度她刚好能看到他的下颌线。
程炜察觉到她的目光，低下头看了过来，李玉嫣慌忙转开了视线，心怦怦直跳。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她莫名心慌。
她想同他说话，但又怕像是方才一样惹他生气。
过了一会儿，丫鬟带着外袍回来了。
李玉嫣松了一口气，又莫名有些失落。
她从丫鬟手中接过外袍递了过去：“程公子，那一日多谢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帮你！”
程炜接过外袍，淡淡地点了点头，抬腿便走。
“程公子！”李玉嫣脱口叫道。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还有事吗？”
“我……”李玉嫣吞吞吐吐的。
“啧。”程炜不耐烦地继续往前走。
“你住在什么地方？”李玉嫣鼓起勇气问道，“我、我备了一份大礼，下午便给你送过去！”
程炜冷冷说道：“我救你不是为了回报。”
“我知道，程公子品性高洁，当然不是为了回报。”李玉嫣连忙说道，“这只是我的一份心意，若是程公子不收，我寝食难安，程公子就当做帮我了结一个心愿，求你收下吧！”
程炜思索片刻，最后点了点头：“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便收下好了。”
李玉嫣大喜过望，记下了他的住所，这才恋恋不舍地同他道了别。
程炜的身影一消失，她立刻在丫鬟的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
“脚程倒是快，平日里怎么没见你这么麻利？”她骂道。
丫鬟知道她的脾气，所以尽管很委屈，也没敢辩解。
“郡主，”她小声说道，“王爷和王妃前些日子不是还提起给您议亲吗？奴婢瞧着那程公子一表人才，品行又好，倒是能配得上郡主。”
李玉嫣的脸一红：“别乱说！”
她的嘴上虽然斥责着丫鬟，声音却已经放缓了。
见猜中了她的心思，丫鬟也放心了些：“奴婢说的是真的！与其嫁一个全然没有接触过的男人，还不如与程公子成亲呢！最起码郡主了解他的为人，不是吗？”
“什么嫁不嫁的……”李玉嫣急匆匆地往前走了两步，忽地又停了下来，“我也不了解他呀，若是他已经成了亲……”
丫鬟“嗤”了一声：“郡主的相貌出身样样出挑，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比得上您？即便是程公子已经有了妻室，但凡他是个有脑子的，都知道要怎么选！”
她自顾自地讨好着，却不防李玉嫣的脸忽然沉了下来。
“你在胡说些什么，程公子才不是那样无情无义的人！”她怒气冲冲地说，“等回去之后，自己去桂嬷嬷那里领五个手板！”
丫鬟没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一时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一直到上了马车，她才试探着问道：“郡主，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程公子的住址……不如奴婢帮您去打探一番，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妻室吧！”
李玉嫣没有回答，一直到马车到了幽亲王府的大门前，她才开口道：“小心些，别被他发现了。”
与此同时，在她们主仆二人乘上马车离开之后，程炜去而复返。
他径自走向了街边的茶楼，一上了楼便看到了叶清言。
“成了！”他满脸喜色。
叶清言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方才她问我住在什么地方，我同她说了，”化名程炜的何子业试探着说道，“若是她去查，发觉那宅子并不是我的……”
“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叶清言冷冷说道，“你的性命还在我手里，如今竟已经开始打宅子的主意了。”
程炜讪讪地笑道：“不是不是，我也只是随口一说，您别误会。我原本就不是京城人，来到京城租一间宅子是理所当然的。”
“你若是真的能娶到她，以后还缺宅子么？整个幽亲王府都是你的。”敲打过他之后，叶清言不忘给他一个甜枣。
程炜的心忍不住狂跳起来，不过他有些疑惑：“您怎么知道她会提出让幽亲王帮我？”
“出身是她最大的依仗，也是最骄傲的地方。”叶清言说。
“她说能让幽亲王帮我谋个官的。”程炜叹道。
她早便告诉他一定要拒绝，他虽然照做了，但难免有些不解，也有些惋惜。
叶清言一眼便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在李玉嫣看来，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可在幽亲王眼里，你的存在，却是坏了她的名声。”
“若你方才答应了，幽亲王或许会让你做个小官，但你对李玉嫣的恩情便就此一笔勾销了。而且你的官职会一直钉死在那里，不会晋升，若幽亲王是个手段毒辣的，说不定过上一段时日，你便会悄无声息地丧命。”
“你希望如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