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谨言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有的，”叶明善说道，“凝儿今日应当也一起过来了，她比你年纪大些，等会儿你便能见到了。”
周清言抿嘴笑笑，没有说话。
前世她与这个表姐并不算十分熟悉，只见过几次，那时候她年纪小，处处小心翼翼的，见了许亦凝也是恭恭敬敬，从不敢像叶俞言叶时言一样同她亲近。
许亦凝带了许多好看的珠子来，各种各样的颜色，晶莹剔透，阳光照在上面，在墙上照出了七彩的光。
她大方地把珠子分给了妹妹们，一转脸看到拘谨的周清言，招招手叫她过去，往她手里也塞了一把。
“喏，这些都给你们，”她说道，“想要镶在首饰上也好，拿去玩也好，要是不够就去找我要，我家里还有许多呢！”
周清言捧着那些珠子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说不用给自己，却被许亦凝打断了。
“你们都是我妹妹，哪能厚此薄彼呢？”许亦凝伸手又从叶时言和叶俞言手中各拿了两颗给她，“你年纪小，应当多给你一点。”
时间过去太久，周清言已经记不大清楚这个表姐的模样了，但那天下午的阳光很好，几个女孩子一起坐在阳光里，拿着琉璃珠子当弹珠玩的场景，她许多年后还能梦到。
想到前世许亦凝的结局，周清言的鼻子微微有些发酸。
“姑母现在正在祖母那边，父亲若是要去的话，这时候是最好的。”叶谨言提醒。
“对对对，咱们走快些，等会儿阿姐若是走了……”叶明善尴尬地笑了两声，加快了脚步。
……
一进了松禧堂，周清言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叶老夫人身边的叶长歌。
她仍是记忆中的样子，明眸善睐，顾盼神飞，美得如同烈焰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前世在许亦凝出事之后，她被许家变相囚禁，不允许与叶家人见面，一直到周清言做了太子妃，才召见了她一次。
但那时候的叶长歌，已全然不是她小时候见过的样子，只是区区数年，对她而言却仿佛几十年般漫长，皱纹爬上了她的眼尾，鬓边能看到花白的头发，而最让周清言心惊的，是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仿佛关上了一扇看不见的门，她从里面只能看到死水般的平静。
“哎呀，这就是明善媳妇儿吧？长得真好看！”
周清言还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叶长歌已经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于氏面前，一手挽着她的胳膊，一手顺便在周清言的脸上捏了几下，半拖半挟地将她们母女按到了椅子里。
叶长歌盯着于氏，那炽热的目光让于氏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长歌！”叶老夫人看不下去了，叫了她一声。
但叶长歌只是冲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目光灼灼地看着于氏，问道：“难怪明善执意要娶你，这样的美人儿，谁看到了不想娶回家藏着？我叫叶长歌，你叫什么名字呀？听说你们母女才到京城没几日，怕是还没有落脚的地方吧？要不先去我府上住着吧？”
于氏颇为窘迫：“阿、阿姐，您叫我于氏便是……”
“什么于氏，”叶长歌打断了她的话，“那样多生分啊！你的闺名是什么？不过我还挺喜欢你叫我阿姐的。”
她靠得太近，于氏的脸红了，目光闪躲着不敢看她：“阿姐唤我蓁蓁便好。”
“蓁蓁，”叶长歌重复了一遍，“可是那个‘桃之夭夭，其叶蓁蓁’的蓁蓁？”
“大、大概是吧，”于氏慌乱地点头，“是小时候隔壁的一个秀才给取的，我其实不会写。”
“真好听！”叶长歌笑眯眯地说道，“蓁蓁啊，你看我方才说的怎么样，你们要不要先去我那边住上些日子？”
“就不麻烦阿姐了，”于氏婉拒，“我们已经租好了院子，再收拾一下就能住进去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叶长歌虽然这么说，但满脸写满了可惜。
叶老夫人在她身后不快地“哼”了一声，于氏这才想起来还没有向叶老夫人请安，刚要站起身，又被叶长歌压了回去。
“要是明善欺负你，你便去许家告诉我，”她说道，“到时候我接你去许家住。”
“阿姐！”叶明善无奈地叫了一声。
叶长歌这才放开了于氏的手，于氏趁机和周清言一起给叶老夫人请安。
叶老夫人原本一肚子气，但被叶长歌这么一打岔，眼下发都发不出来。
“坐吧。”她不咸不淡地说。
丫鬟搬了椅子来，叶明善刚想坐到于氏身边，就被叶长歌挤到了一边去。
“你去陪母亲坐。”她没有分给他半个眼神，捧着于氏的脸，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仔仔细细地看着。
于氏的越来越红，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真好看啊，”叶长歌又叹了一声，“你平常用什么擦脸，怎么脸上像瓷器般光滑？”
“就只用些清水洗而已……”于氏小声说道。
“老天不公啊！”叶长歌仰天长叹，“我每日要花一个时辰在脸上涂各种香膏，结果今日照镜子，眼角这里还是长了皱纹，真是不公啊！”
于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根本没有瞧见什么皱纹。
“我没看到阿姐眼底有皱纹啊！”她说道。
“这里太暗，我是让丫鬟举着灯照出来的。”叶长歌十分惆怅。
于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才好，不过她看起来也并不需要人安慰，不过片刻便将不快抛到脑后。
“这就是小言吧？”叶长歌赞叹地看着周清言，“小小年纪，就出落得如此漂亮，比我府上那几个丫头都好看多了。”
“喏，这是姑母给你的见面礼。”她让丫鬟捧了一个盒子过来，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一套镶红宝石头面，在周清言的头上比划了半天。
“不成，这会儿一看，这头面太俗，你拿回去收着吧，不要戴出来。我库里还有一支点翠簪子，那个正配得上你，等回去我让人送过来。”她说。
于氏连声退让，叶长歌豪气地一摆手：“给孩子的，收着便是。”
她越过于氏，捧起周清言的脸，左右各亲了几下。
但周清言怀疑，她更想亲于氏，只是这里人太多，她不好意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