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忽然坏心眼地起身,想去开门。
“干嘛?”齐长安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回怀里,动作干脆利落,像拎一只不听话的猫。
毯子哗啦一声重新裹紧,把他整个人都包进那片暖意里。
黑瞎子被勒得轻哼一声,却笑得更欢了,声音里带着点耍赖的得意:“哎呀,让外面的小喇嘛也闻闻香嘛——馋死他们!”
“嗯。”齐长安淡淡地瞥他一眼,眸光清冷,不动声色地抬手,“咔哒”一声把门锁死。
又顺手拉上厚重的门帘,彻底隔绝了屋外所有可能窥探的视线,“再闹,不让你吃。”
“你凶什么!”黑瞎子嘟囔着,嘴上不服软,身体却很诚实。
乖乖坐正,缩在毯子里,像只被收了爪子的狐狸,只露出一双眼睛。
只见他眼巴巴地盯着那口咕嘟冒泡的铜锅,喉结微微滚动,仿佛已经尝到了那滚烫浓香的滋味。
就在这时,手腕上的智能手环轻轻震动了一下,屏幕幽幽亮起。
黑瞎子低头一看,嘴角的笑意瞬间柔和下来,他飞快地瞥了眼齐长安。
那人正低着头,专注地用长筷在沸腾的汤锅里捞着刚涮好的牛腱子,热气氤氲,模糊了他清俊的侧脸。
黑瞎子这才迅速点开消息,回了两个字:【墨脱。】
“小萤?”齐长安头也不抬,声音平静。
“……嗯……小萤。”黑瞎子下意识把手臂藏进毯子里,吸取暖意。
“嗯。”齐长安应了一声,将一碗热气腾腾、肉片堆得像小山似的碗递到他面前,汤汁澄黄,浮着几粒红艳的辣椒,香气扑鼻。
黑瞎子刚接过碗,还没来得及吹一口,屋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冷风裹着雪花卷了进来。
一个银白色的小小身影蹦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大堆包装精美的礼盒,脸颊冻得通红,眼睛却亮得惊人。
“爹爹!爸爸!”小萤笑嘻嘻地扑进来,把一堆盒子“哗啦”全堆在桌上,像在布置一场庆典。
“我回来啦!给你们带了好多礼物!这是雪域特产的牦牛肉干,真空包装的,不怕坏;这是修真世界里的雪莲膏,爹爹你要涂,不然老得快;这是……这是…!”
她一口气报完,仰着小脸,眼睛弯成了月牙,“惊喜不?”
黑瞎子看着她,愣了半晌,才哑声问:“你……你怎么这么快?我们才刚到墨脱……”
“我主系统请假回来陪家人过年呀!”小萤眨眨眼,小大人似的拍拍胸口,“而且啊,我收到‘墨脱’两个字,就知道你们在干嘛了。
我身为家里最重要的一份子,怎么能缺席?”她笑吟吟地接话,语气笃定得仿佛这是宇宙真理。
“你这小鬼头!”黑瞎子抬手想揉她的脑袋,却被她灵巧地一偏头躲开。
小萤已经一头扎进了铜锅的香气里,鼻子用力嗅了嗅,夸张地陶醉道:“哇!是牛骨汤底!加了当归和黄芪!还有……嗯……秘制酱料!我能吃吗?我闻着都饿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黑瞎子嘴上骂着,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显然小萤的回归他很开心。
他一边笑着一边给她腾出位置,又夹了块最大的、带筋的牛腱子放进她碗里,“慢点,烫。”
三人围坐在铜锅旁,笑语喧哗,热气腾腾。
小萤叽叽喳喳地讲着她在“她的世界”里的趣事:她后面帮迷路的数据流找家,给故障的节日程序打补丁,还偷偷给某个总爱板着脸的AI管家加了搞笑滤镜……
黑瞎子听得哈哈大笑,时不时插科打诨,故意把她说的“高维运算”曲解成“算命打卦”;
齐长安则安静地听着,偶尔抬眼看看她们父女俩,目光沉静,唇角却始终噙着一抹极淡、却无比真实的温柔。
他会不动声响地为她们添汤,把快滑落的毯子重新搭好,或是将小萤够不着的蘸料碟轻轻推到她手边。
屋外,风雪呼啸,天地苍茫,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冰封。
可这间小小的藏式小屋里,却暖意融融,灯火通明,笑声与食物的香气交织在一起,像一幅用岁月细细描摹、永不褪色的年画。
第二天清晨,雪后初晴。
三人一同去后山祭奠白玛。
小萤很懂事,安静地站在一旁,小小的身影立在雪地里,仰头看着齐长安和黑瞎子在葬于白玛的冰川前,一丝不苟地献上洁白的哈达,点亮酥油灯。
火焰在寒风中微微摇曳,映着三人沉默的面容。
阳光照在皑皑白雪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照得人眼睛发酸。
黑瞎子悄悄握紧了齐长安的手,指尖冰凉,掌心却传递着无声的坚定与力量。
齐长安反手回握,十指紧扣,仿佛在说:我懂,你在。
他们在喇嘛庙里过了年。
除夕夜,小萤用系统能量变出了一棵小小的、会发光的年树,树干是半透明的蓝色晶体,枝叶流淌着柔和的微光,树上挂满了她亲手写下的祝福卡片。
她的字迹一板一眼却是最真挚的:
“祝爹爹和爸爸永远恩爱!”
“祝我们家平平安安!”
“祝我还能拿到系统麻麻的奖励!”
黑瞎子喝得微醺,脸颊泛红,靠在齐长安肩上,看着窗外远处零星绽开的烟花,在雪地上投下短暂而斑斓的光影。
这是小萤带回来的另外一件礼物,此刻用到了。
他忽然觉得,这平凡的烟火,这屋内的笑语,这身边人的体温,竟比世间任何奇珍异宝、千年古墓、失落秘辛都更让他心动。
他闭上眼,轻声说:“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