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忽然笑不出来。他伸手抱住齐长安,把脸埋进他颈窝,声音闷闷的:“……你这闷葫芦,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嗯。”齐长安收紧手臂,“怕你跑。”
“我跑?”黑瞎子抬起头,笑骂,“我往哪儿跑?这儿有个人牵动着我。我跑不掉的。”
齐长安看着他,眸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抬手,指尖轻轻抚过他眼角。
“瞎。”他忽然叫他。
“嗯?”
“我们去海边住几天。”
“啊?”黑瞎子一愣,“怎么突然想出去了?”
“嗯。”齐长安点头,“带你去看日出。”
黑瞎子眨了眨眼,随即笑开:“好啊,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许在海边折腾我,我可不想在沙滩上留下‘罪证’。”
齐长安低笑,俯身吻他:“嗯,听你的。”
两人说干就干。
然后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掩人耳目,第二天便出发了。
海边的小屋临海而建,推开窗就是无垠的碧海蓝天。
黑瞎子一到就撒了欢,光着脚在沙滩上跑,追着浪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捡了一堆奇形怪状的贝壳,还非说要拿回去做“传家宝”,然后给小萤。
(小萤:爹我谢谢你这会儿记得我了。)
齐长安坐在礁石上,看着他,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
傍晚,黑瞎子累得不行,一头栽进齐长安怀里:“累死我了,你得背我回去。”
齐长安没说话,蹲下身,让他趴上来。
黑瞎子搂着他脖子,把脸贴在他背上,轻声哼着歌。
“哑巴。”他忽然说,“你说,咱们这样,算不算……平凡?”
“嗯。”齐长安答。
“可我觉得,比什么都好。”黑瞎子蹭了蹭他,“以前在道上,刀口舔血,哪想过有一天能这样?
晒晒太阳,逗逗猫,做做糖水,还能被人背着回家。”
齐长安脚步一顿,低头看他。
黑瞎子仰起脸,灰金色的眼眸在夕阳下熠熠生辉:“有你,有家,有小萤那个小鬼头,就够了。”
齐长安没说话,只是将他搂得更紧了些。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齐长安就轻轻推醒了他。
“干嘛?”黑瞎子迷迷糊糊。
“看日出。”
黑瞎子翻了个身,背对他:“不去,困。”
齐长安也不恼,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再不起来,我就亲你了。”
“你亲啊,我怕你?”黑瞎子翻白眼,却还是被他拉了起来。
两人坐在沙滩上,等了很久。
天边终于泛起鱼肚白,一轮红日缓缓升起,将海面染成一片金红。
黑瞎子靠在齐长安肩上,轻声说:“真好看。”
“嗯。”齐长安应了一声,抬手,将他往自己怀里拢了拢。
海风拂过,带着咸涩的气息。
黑瞎子忽然觉得,这大概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不轰轰烈烈,不惊心动魄,只是和爱的人一起,看日升月落,听潮来潮往。
他伸手,握住齐长安的手,十指相扣。
“哑巴。”他低声说,“下辈子,我还找你。”
齐长安低头,吻住他。
阳光洒满海面,也洒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
他们的家,他们的爱,平凡,却炽热,像这永不熄灭的朝阳,照亮了彼此余生的每一个清晨。
他琢磨着,要先体验体验这平平无奇又简简单单的日子,再去感受感受之前那刺激无比的生活。
他和哑巴都对眼下的宁静生活起了贪念。
但他们打心眼里都是骨子里喜欢追求刺激的人!
再者他们余生还长。
海风咸涩,吹得风铃轻响。
黑瞎子靠在齐长安肩上,看那轮红日彻底跃出海平面,将整片海域染成流动的金箔。
他满足地叹了口气,像只晒饱了太阳的猫。
“哑巴,”他蹭了蹭齐长安的颈窝,声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你说,咱们是不是太闲了?”
齐长安没说话,只是将他往自己怀里拢了拢,用行动表示“玩够了?”
黑瞎子轻笑,抬手勾住他后颈,指尖在他喉结处轻轻摩挲:“海边是好,可你忘了,咱们骨子里,都是闲不住的野马?”
齐长安侧头看他,眸光深邃,像是看透了他所有的心思。
“嗯。”他低应一声,抬手将他额前被海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等你玩够了。”
黑瞎子一愣,随即笑出声:“好,玩够了,就去玩玩人?”
“嗯。”齐长安点头,眸底闪过一丝促狭,“行。”
“你!”黑瞎子看明白了他的意思作势要打,却被他轻易捉住手腕,反手按在温热的沙滩上。
两人的影子在初升的阳光下交叠,像一幅永不褪色的剪影。
“不过,”齐长安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气息灼热,“墨脱的雪,该化了。”
黑瞎子心头一跳,灰金色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你……想回去?”
“嗯。”齐长安直起身,将他从沙滩上拉起,“祭奠阿妈。”
黑瞎子没再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他知道,齐长安口中的“阿妈”,是那位在雪域高原为他付出生命的白玛。
那里有齐长安的根,也有他无法割舍的过去。
海边的日子如梦似幻,半个月一晃而过。他们收拾后却并未直接回京。
草原的秋风已带着凉意,金黄的草浪翻滚到天边。
黑瞎子牵着马,站在两座简朴的石碑前,那是他父母长眠之地。
“额吉,阿布,”他蹲下身,将一束格桑花放在碑前,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沉睡的人,“我来看你们了。我找到人了,就那个总不说话的哑巴。”
他侧头,看向身后的齐长安,笑意温柔,“他挺好的,会做饭,会打架,就是话少。你们放心,他……很爱我。”
齐长安站在他身后,没说话,只是将一件厚实的羊皮袄披在了他肩上。
祭奠完父母,他们便一路向南,再次踏入墨脱那片被群山环抱的秘境。
喇嘛庙依旧宁静,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
白玛生前居住的小屋被妥善保留,他们住了进去。
夜深人静,屋里支着小铜锅,牛油在锅底融化,咕嘟咕嘟冒着泡。
黑瞎子裹着毯子,眼巴巴地看着锅里的肉片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