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剑逝魂归
“她的确是受了相当严重的伤，可是尽管微弱，依然能够感觉得到她的妖气。”
塔芭莎奄奄一息，嘴唇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她仍然艰难地继续说道：“请不要松懈下来，战斗还没有结束。”
众人眉头深皱，心头一沉，咬紧牙关，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海莲怒不可遏，攥紧仅存的拳头，气愤地吼道：“妈的！真是难缠的家伙，她就不能乖乖去死吗？”
另一边，克蕾雅眼神微微一动，眉头紧蹙，目光投向远方的山林。
她的身体本能地绷紧，手指微微颤抖着握住剑柄。
身后的杰斯疑惑地问道：“克蕾雅？”
克蕾雅凝视着远方，声音低沉而警觉：“卡桑德拉……不见了……”
她的语气透着一丝异样的沉重。
杰斯闻言也顿时心头一紧，而克蕾雅没有多言，转头沉声道：“别动，杰斯，乖乖在那里休息。”
话音落下，她半蹲身子，闭上双眼，凝神感知周围的妖气流动。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她的意识沉浸在战场残留的妖气之中，突然，她微微一怔，瞳孔骤缩。
与此同时，塔芭莎微微调动仅存的妖气，艰难地吐出一口气。
她抬起头，目光柔和地看向一直为自己努力治疗的两人：“谢谢你们，辛西娅、尤玛……”
她的声音微弱，但充满了感激。
辛西娅和尤玛双眼泛红，依旧努力施展治疗术，额头渗出冷汗，妖力消耗极大。
塔芭莎轻轻摇头，低声说道：“已经可以了，去帮迪奈芙和海莲疗伤吧，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
“塔芭莎……”米莉亚垂下头，愧疚地凝视着塔芭莎，心头沉重无比。
塔芭莎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勉力抬起右手，声音颤抖地说道：“米莉亚队长……最后可以请你握住我的手吗？”
米莉亚心疼至极，咬紧牙关，见塔芭莎虚弱地伸出手掌，她赶忙伸手准备握住。
然而，就在手即将触及的瞬间，塔芭莎手掌成拳，无力地捶在米莉亚的下颚。
米莉亚一愣，满脸错愕。
塔芭莎嘴角微微扬起，笑着说道：“我和迪奈芙约好了……当初为了队长赶往组织的时候，说好了只要找到你，就要揍你一拳……”
一旁的迪奈芙闻言，也是微微一怔。
塔芭莎嘴角的笑意依旧，她的头重重地靠在地面，目光逐渐变得空远：“那时候队长你不带我一起去，真的让我很不甘心……”
她缓缓地闭上双眼，仿佛回忆着过往的一切。
“不过这样，我就气消了……除了这件事之外，我对米莉亚队长的作战部署丝毫不曾不服过。”
“七年前……北方战乱之地，能待在米莉亚队长手下，我真的觉得很幸福。”
塔芭莎的目光投向天空，神色恬淡。
“米莉亚队长太温柔了……如果说立于高位的人必须变得无情才行……那么队长或许不适合坐这个位置吧。”
“可是……我却最喜欢这样的队长……所以千万别把我的死怪罪在自己身上……”
听到这里，米莉亚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地滑落，她紧紧咬着牙，泪水一滴滴砸在塔芭莎的手背上。
“能够成为队长的剑刃……是我无上的光荣……”
米莉亚双目紧闭，握着塔芭莎的手掌，感受着她逐渐消逝的温度。
忽然，那只手掌彻底失去力气，无声地垂落于地。塔芭莎的呼吸已经停止，她的双目缓缓闭合，脸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像是终于放下了一切。
辛西娅悲痛万分地凝视着塔芭莎那，眼眶泛红，泪水无声地滑落。
一旁的尤玛更是忍不住，捂住嘴巴，发出压抑的啜泣声，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迪奈芙怔了一下，回头看向米莉亚，声音微微颤抖：“米莉亚……塔芭莎她……”
米莉亚深吸一口气，强忍悲痛，缓缓站起身。
她用力一甩披风，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甩去，眼神坚定地望向远方：“走吧！这是我们七人的战斗，不到最后势不罢休。”
漆黑的林间，微风拂过枝叶，发出瑟瑟的声响。寂静中，突兀地响起一阵清脆的脚步声，踏在满是血污的土地上。
克蕾雅猛然顿住，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散落一地的碎肉之上，那些破碎的血肉混杂着鲜血、肠子，脏器和断裂的肢体，扭曲的触手沾满泥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她的脸色骤然一变，心跳猛地加快：“该死！我为什么没想到会这样……”
“她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会去的地方明明只有一个……”
克蕾雅紧咬牙关，指尖微微颤抖，愤怒和不安交织在一起：“该死！该死！该死！”
就在此刻，散落的血肉间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咀嚼声，那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像是某种怪物正在啃噬自己的猎物。
紧接着，那咀嚼声骤然停下，一个可怖的身影缓缓浮现。
一个只剩下半截身躯的怪物正匍匐在地，猩红的舌头舔舐着嘴角的血渍，而它的身侧，赫然扶着一个同样残缺不全的身影——卡桑德拉的本体。
“肚子好饿，肚子好饿，肚子好饿……”
阴森的林间，那怪物呢喃低语，声音沙哑而诡异。
伴随着一阵可怖的妖气爆燃，空气中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噗叽”声，血肉交错的蠕动声回荡在这片死寂的战场。
渐渐地，一个熟悉而恐怖的面容从黑暗中浮现——普莉西亚。
她的半边脸庞依旧保持着妖异，而另一半却早已化作扭曲的血肉，唯有那颗残缺的眼珠猛然瞪大，死死地盯着克蕾雅，嘴角滴落着未曾咀嚼干净的碎肉与涎液。
“我想吃……内脏……”
“肚子好饿，肚子好饿……”
克蕾雅只觉头皮发麻，冷汗从额角滑落，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镇定，但心脏却在胸膛内狂跳。
“普莉……西亚……”
普莉西亚的身后，浓重的妖气如潮水般扩散开来，无数恶心至极的触手从她的背后疯狂蠕动，扭曲而狰狞。
克蕾雅一怔，瞳孔微缩。
下一瞬间，山林猛然炸裂，轰鸣声震耳欲聋！
磅礴的妖气席卷四周，冲击波裹挟着尘土和血雾翻涌而出。
远处，海莲猛地转头，脸色剧变：“怎么了！？”
一道身影从爆炸中激射而出，狠狠地撞向地面，带起大片尘埃。
辛西娅愣了一下，随即惊呼：“克蕾雅！！”
克蕾雅单膝跪地，左臂已然不见，鲜血如泉涌般顺着肩膀滑落，染红了她的战甲。
她的腹部被撕裂出一道狰狞的伤口，血肉翻卷，痛苦如烈焰般灼烧着她的神经。
她喘着粗气，额头冷汗直流，死死盯着林间。
“可恶……”
安宁的气氛彻底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撕裂，杰斯瞪大双眼，惊呼道：“克蕾雅！！”
不等他们有所行动，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妖气轰然爆发，直接将山林撕裂出一道巨大的豁口！
烟尘弥漫中，一个庞然怪物缓缓踏出。
它的左臂完全变异，密布着狰狞的触手，蠕动着滴落恶心的血液，而它的身后，伴随着两颗扭曲的食尘之首，一路爬行在地。
那只怪物缓缓抬起右臂，口中咬着的，赫然是克蕾雅的断臂，血迹还在不断滴落。
普莉西亚口中不断呢喃，声音低沉而诡异，仿佛饥饿已吞噬了她最后的理智：“肚子好饿，肚子好饿，我想吃内脏……”
狂暴的妖气裹挟着她的身躯，如黑色的烈焰翻腾，四周的空气都被撕裂成扭曲的波纹。
她的身影若隐若现，皮肤在妖气的侵蚀下变得更加狰狞，嘴角挂着未曾吞咽干净的血肉，滴落在焦黑的大地上。
海莲瞪大了双眼，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怪物：“那是啥东西啊！？普莉西亚……她是和卡桑德拉融合在一起了吗！？”
“不对。”
克蕾雅神情凝重，浑身紧绷，仿佛已经意识到了事态的可怕：“她是整个吃掉了……不仅仅是力量，而是……她的存在本身……”
“啥……”
海莲等人闻言心神剧震，杰斯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瞳孔微微收缩。
随着普莉西亚的身形逐渐清晰，她那扭曲的脸庞展露在众人眼前。
右半边是她原来的样子，冷酷而嗜血，而左半边却是卡桑德拉的脸，脸颊上残留着破碎的血管与不完整的肌肤，像是被强行撕裂并拼接在一起。
“不够……这么点肉吃不饱。”
普莉西亚露出狰狞的笑容，嘴角向上扬起，仿佛已经选定了新的猎物。
她舔了舔沾满血污的嘴唇，眼神癫狂而嗜血：“这里所有的内脏，统统都给我。”
轰！！
几颗破碎的食尘之首猛然从四周腾空跃起，裹挟着滔天的妖气，重重砸向大地，溅起漫天碎石与烟尘，夹杂着血肉碎片，宛如一场降临人间的恶梦。
“可恶！！”
普莉西亚猛然一怔，危险的直觉让她本能地向后疾退。然而，奥克塔维亚的攻势迅猛无比，她的手掌瞬间化作链刃，如狂风暴雨般砸向普莉西亚。刀刃破空，卷起尖锐的啸声，空气仿佛被撕裂，杀意凌厉。
普莉西亚身形一错，鬼魅般滑出半步，链刃堪堪掠过她的肩头，斩落几缕飞扬的发丝。然而，就在她闪避的瞬间，一道庞大的黑影突兀地压迫而来，仿佛天塌地陷一般。
“给我乖乖去死啊！你这天杀的王八蛋！！”
克洛诺斯怒吼着，犹如狂暴的巨兽，沙袋般巨大的拳头裹挟着沉重的气流，猛然砸向普莉西亚。拳风激荡，狂暴的力量搅动周遭的大气，压迫感如同一座崩塌的山岳。
“嘭！！”
拳头重重落下，大地剧烈震颤，地面瞬间被轰出一个巨大的深坑，裂缝如蛛网般向四周扩散，碎石崩飞，烟尘滚滚，仿佛末日降临。然而，普莉西亚的身影却已然消失，她鬼魅般闪烁，骤然出现在奥克塔维亚身后。
奥克塔维亚怒容满面，察觉到危机，本能地回头挥刃，“可恶……！”然而，就在她挥出链刃的一瞬，整个人骤然一怔。
“咦？”
她的视线微微侧转，赫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已经被分割开来！半人马的躯干赫然在远处，而她的本体之上，竟已然没了头颅。
“怎……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透着难以置信，而就在此刻，破碎的食尘之首猛然冲向她的无头躯体，仿佛嗅到血肉的野兽，瞬间扑咬而上。
“嗤啦！！”
锋利的獠牙撕裂皮肉，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大地，内脏被疯狂啃食，断裂的肠管滑落在地，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奥克塔维亚瞪大双眼，惊恐未定，剧痛却无法传递到已经分离的头颅。她想要挣扎，想要做些什么，可那具残破的身体已然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肉被撕扯殆尽。
正当她的意识渐渐模糊之际，一股阴冷的气息骤然降临——
食尘之首那猩红的血眸骤然一转，瞬间出现在她的头颅之上，黑影笼罩了她无助的眼瞳。
“不要……快住手——！！”
奥克塔维亚惊恐的呐喊声回荡在战场上，但却已无力阻止这一切。食尘之首张开猩红的血盆大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嘎吱作响，回荡在寂静的空气中。
与此同时，普莉西亚的本体也开始发出怪异的声响——
“啪唧、啪唧……”
她的右侧躯体开始剧烈蠕动，无数猩红的血管鼓胀、膨胀，一颗狰狞的头颅缓缓从血肉之中破体而出，宛如恶鬼苏生。
迪奈芙等人看着眼前的景象，皆是惊愕无比，寒意顺着脊椎直窜上脑。
不远处，奥克塔维亚的巨大头颅被一根漆黑的触手连接着，双目无神地悬浮在半空，凝视着众人。
海莲震惊地后退一步：“什……什么？那是奥克塔维亚的脸！！”
克洛诺斯怒吼一声，刚欲冲上前，却猛然一怔，数根细密的丝带从四面八方暴射而来，瞬间缠绕住他的四肢。
“混账！！”
他怒吼挣扎，而此刻，那颗新生的奥克塔维亚头颅突然睁开双眼，目光呆滞，嘴唇微微翕动，喃喃低语：“肚子好饿……肚子好饿……”
“可恶！！”
海莲旋转右臂，猛然轰碎束缚克洛诺斯的丝带，而与此同时，她猛冲上前，与米莉亚等人联手，一击将咬着克蕾雅断臂的食尘之首击落地面。
海莲迅速拾起克蕾雅的手臂，奋力向后掷出：“辛西娅！克蕾雅的左手交给你了！”
迪奈芙目光一凝，厉声大喝：“快举剑！！一鼓作气上了！！”
众人咬牙冲锋，迎向眼前的恶战。
米莉亚紧握手中剑，双目沉静而坚定：“走吧，塔芭莎，前方有你与我同行。”
辛西娅接住克蕾雅的断臂，立刻催动妖力为其接续。
然而，她突然一怔。
“不好……”
辛西娅抬头，神色骤变：“克蕾雅……你的妖气已经所剩无几……”
克蕾雅脸色一沉，咬紧银牙，拼尽全力调动体内妖力，却发现几乎无法维持。
杰斯见状，满眼焦急：“克蕾雅……”
辛西娅沉默片刻，忽然紧握大剑，转身凝视着战场，声音低沉却坚定：“克蕾雅，带着杰斯离开这里，尽可能走得越远越好，后面的战斗……交给我吧。”
克蕾雅瞳孔猛缩，急声喊道：“等等，辛西娅！再治疗久一点，我一定可以恢复！”
辛西娅回头看着她，嘴角微微扬起，眼神温柔而坚定：“克蕾雅，你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了……这次，换我们来加油。”
克蕾雅怔住，嘴唇微微颤抖。
下一秒，辛西娅身形一闪，化作流光冲向战场。
克蕾雅双膝跪地，双拳紧握，银牙咬得咯咯作响。
“我究竟……是为何而来……难道，我的剑，仅仅只是为了眼睁睁看着战友离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