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噔噔跑进办公室，没瞧见沈小飞，又在宿舍门口听了一下，里面只有白慧娟的哭声，没听见沈小飞说话。
想来沈老师也不在宿舍里面，男孩就又朝教室跑去，果然看见沈小飞正在三二班黑板上抄课文。
班里的学生还没来，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沈小飞一个。
想想那时候的老师也是辛苦。老百姓们都穷，生的孩子又多，很多家长连两块钱的学费都不愿意交，更不要说课本费了，根本收不上来。
要是非逼着他们交课本费，怕是他们连学都不让孩子上了。所以学校只能选择不订课本，课文都是老师抄在黑板上，学生再往本子上抄。
本来是等上课了再抄课文就行，可沈小飞现在教着两个班的课，到上课再抄有点来不及，都是中午就写在黑板上。
这样，她给一班讲课的时候，二班的学生可以先抄课文。等一班讲完，同学们开始抄课文了，她再去二班讲。
中午天热，沈小飞一手拿书，一手拿粉笔，时不时地拿书当扇子扇两下，用手背擦一下鼻尖上的汗，很快鼻尖全白了，脑门上也弄了好几道。
男孩跟沈小飞说了校长找她的事儿，沈小飞答应一声，放下书，拍拍手上的粉笔灰，就准备过去。
还是学生提醒她，脸上全是灰。
“哦，哦。”
沈小飞一边往外走，一边擦，却忘了手也不是干净的，脸上又有汗，到门口时都成花猫了。
“校长，您有事儿找我？”
“嗯。诶哟！”校长一看沈小飞这模样，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声，“你这孩子，瞧这脸上弄的，又抄课文呢呀？”
“快抄完了。”
说着，沈小飞又抬手想去擦脸上的灰，校长赶紧摆手。
“别擦了，别擦了，越抹越花，一会儿赶紧洗洗去，当心弄到眼睛里。”
“哦，哦。您找我什么事儿？”
校长刚要说，看见刚才去喊人的男孩还在旁边探头探脑，等着瞧热闹。校长瞪了一眼，把男孩轰一边去，才跟沈小飞说了刚才的事儿。
“沈老师，你帮忙去看看，白老师现在什么情况？事儿怎么也是出了，出了咱们就得商量着解决。你去问问，看白老师打算要什么条件，我这边也跟大汉叔商量商量，尽量别把事儿闹大。”
“哦。”沈小飞也没多废话，转身朝宿舍跑去。
校长在后边追着喊了一声，“记着洗脸啊，粉笔灰烧脸的，当心变丑了，以后嫁不出去。”
“知道啦！”沈小飞答应着，已经进宿舍去了。
时间不长，沈小飞从宿舍里出来，告诉校长，事情有点难办。
白慧娟一直哭，翻过来倒过去就是那几句：这地方太可怕了！这学没法教了！再不走，迟早死在这里！
问她具体想要什么条件，她就说什么都不要，也什么都不敢要，只求大家放过她，留她一口气，让她活着就行。
校长愁得眉头都拧成疙瘩了，要是能借着这个事儿，把白慧娟送走，他巴不得现在就直接送走。可事儿有那么简单吗？
白慧娟要是这么回县里了，那其他大队的老师能干吗？从县里派到生产队里，有几个是自己愿意的？万一开了这个口子，还不蹭蹭都往县城里边蹿，上头怎么可能同意？
校长不想一直耽误着沈小飞，让她先回去抄课文去了。
万大汉坐在学校门口的石头墩子上，后悔得恨不得拿脑袋撞墙。
校长也是一脸的无奈。看看上学的渐渐多起来，赶紧找了另外一个老师顶班，在门口欢迎学生们，自己则是拉着万大汉去了校长办公室。
这事儿，说大挺大，可要说小，其实也很小，关键就看女方的态度。
那年代思想保守，法律制度也相对严格，白慧娟要是真咬死了不放，确实挺麻烦。
毕竟大白天的，又有人看见，搞不好，真弄个那啥罪，弄进去关几年也不是没可能。
张秃子就为这做过牢，当时也是把人家姑娘衣裳撕了，想着那啥还没来得及干，被人发现了。
女孩家里不依不饶，告到上头，就抓进去了。
秦嫣觉得能够拿捏万天明，也是因为那时候对这种事情看得特别重。
要是村里人都相信了，秦嫣肚子里的孩子是万天明的，万天明又坚持不娶秦嫣，秦嫣真能把万天明告了，让万天明坐牢的。
好在万天明是重生回来的，早就想好了对策，把秦嫣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可万大汉就惨了，虽然他不是故意的，可也确实把人家姑娘衣裳给扯开了，还是当街扯开的。
万大汉到底有没有坏心思，那还不全在白慧娟一张嘴啊。白慧娟说万大汉要那啥她，就是要那啥说，说万大汉是不小心，就是不小心。
万大汉自己说的不算。
既然白慧娟不说要什么条件，那就只能按张长贵的方法来了。
张秃子三天两头闯祸，张长贵可是没少跟人家姑娘家里道歉，基本上就是那几样，赔钱、赔礼、道歉。
先跟女方家里商量赔多少钱，一般是只要人家要得不是太离谱，就要多少给多少了，实在要得太多，再找人说和，讨价还价商量。
除了钱还得赔东西，供销社里挑着好的给人家往家里拎呗，谁让自己家儿子干了这丢人现眼的事儿了呢。
还有就是道歉，不是红口白牙一句对不起就行了，得把大队里的干部，和家族里的长辈都叫到一起，当着众人的面，给人家认错。
道歉的时候，被批评，被数落，甚至被甩几个嘴巴子，那都是正常的。
有的比较不好说话的，甚至还会要求请戏班过来唱戏的。
张秃子没脸没皮的，自然是不在乎这些，只要打不死，下次还犯。
可万大汉几十岁的人了，又一直是个要面子的，要是真让他这么来一场，估计能当场心梗死了的。
校长挠着头皮，头发都快薅秃了。要是处理不好，真能弄出条人命来。
校长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十圈，最后也只能一跺脚。
“大汉叔，您给我个数吧，您最多能出多少？我去跟那头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说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