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厅，宾客三三两两的聚集，各色佳肴摆满长桌，一米多高的巧克力喷泉与长桌另一端的香槟塔遥遥相望。
庾暖暖和叶栀拿着在流淌的巧克力下淋面。
“我怎么感觉顾凌伊不是那种虚荣的人。”叶栀端着餐盘，找了个沙发坐下。
“其实我也觉得。”庾暖暖放低声音，瞥了眼远处往花园走的庾凉：“而且我哥这几天对顾凌伊的态度怪怪的。”
“啊？怎么个怪法？”
“……”
那边庾凉和秦骁在花园阳台碰头。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朝后花园望去。
荧黄色灯光点缀着开满鲜花的灌木丛。两个高大身影相对而立。
霍祁叼着香烟，点火。
“不知道他们谈得怎么样了。”顾昀廷的声线清透，语调缓慢。
烟雾徐徐，霍祁薄唇轻启：“她没得选。”
秦骁眉心一跳，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今天认亲宴一过，傅家那边只会认准顾凌伊。”顾昀廷言语凉薄：“她躲不掉的。”
“什么东西躲不掉？”秦骁沉不住气，大步上前。
庾凉在他身后无奈地轻叹了声。
面对秦骁的质问，顾昀廷挑眉，不甚在意：“这是我们顾家的家事，秦二少未免管得太宽了点。”
“你！”
顾昀廷比他们年长几岁，他除了和霍祁交好以外，对其他人都是不冷不热。
从顾昀廷那得不到答案，秦骁转向霍祁，“祁哥……”
霍祁掐灭手中的烟，双手插兜，沉声：“我提醒过你。”
“什么？”
秦骁一愣。
发散的思绪回到赛车那天。霍祁在前面重复：“无论是谁，跟顾凌伊都不会有结果。”
秦骁一脸沉闷。这一次，换庾凉开口，“为什么？”
霍祁抬头看了眼二楼书房的位置，没再隐瞒，他声音清冷，“顾傅两家有婚约，顾凌伊作为顾家亲女，将会与傅家现任家主结婚。”
“什么！”
如当头一棒，秦骁整个人陷入茫然。
傅家现任家主……是他哥说的那位阴狠暴戾嗜虐成性的傅爷！？
庾凉依旧理智：“意思是，在今天认亲宴之前，这个婚约本该是在顾颜玥身上的？”
霍祁蹙眉，冷声：“哪有什么本该？这个婚约是顾傅两家的，流着顾家血液的顾凌伊才是本该履行婚约的人。”
庾凉眯起眼，看向顾昀廷：“顾大少也这么想？”
“难道不是？”顾昀廷勾唇：“你们是在为顾凌伊打抱不平？”
秦骁低头，没说话。
庾凉冷着眼。
“别那么多管闲事。”顾昀廷抬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暗讽：“傅家，有钱有势有权，顾凌伊了解过后说不定会迫不及待的嫁过去呢……”
“顾昀廷！”秦骁猛地抬头，像只暴躁的金毛：“你说话放尊重点！”
顾昀廷冷哼：“我只是合理猜测。”
庾凉抬眼，视线从顾昀廷身上移至霍祁。
“顾家认亲宴一拖再拖，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匆匆搞了个有名无实的认亲宴。”
庾凉十分擅长透过现象看本质，他推断：“就是为了这个？让顾凌伊代替顾颜玥嫁去傅家。”
“而你，霍祁。”庾凉目光沉沉：“可以顺理成章毫无后顾之忧的跟顾颜玥双宿双飞。”
他说得浅显易懂，秦骁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这场认亲宴从一开始就是个把顾凌伊推向牢笼的陷阱。
“祁哥……”秦骁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你……一直都知道顾家办这场认亲宴的目的？”
不用霍祁回答，庾凉已经猜到全部，他沉声，“不止如此。”
秦骁疑惑侧头。
庾凉敛眸，声音淡淡，“祁哥向来聪明，不是吗？”
“庾凉。”霍祁坦然：“你不用拐弯抹角。我也不怕告诉你们，让顾凌伊替玥玥履行婚约的主意，是我出的。”
“你说什么！？“
像是从未认识过霍祁一般，秦骁的眼里划过震惊与失望，最终变成愤慨。
“霍祁！”他咬牙，身侧的拳头上青筋鼓起。
在听到霍祁的下一句话时，秦骁再也忍不住扑上去，重重地砸下一拳。
那句轻飘飘的讥讽像是扎根在脑海。“她就是天生受虐的命！”
“艹！”
除了猝不及防挨的第一下，其他拳风都被霍祁泄去大半。
秦骁脸上也渐渐挂了彩。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顾昀廷和庾凉一人拉着一个。
花园门是隔音玻璃，四人纠缠半天也没人发现。
直到清脆的嗓音在近处响起。
顾凌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到了四人身侧。
她手中端着快见底的酒杯，目光悠悠。
“你们在玩什么？”
月色下。少女一袭黑金高叉长裙，轻盈的裙摆随风摇曳，笔直莹白的长腿在开叉处时隐时现。
她脚上穿着黑丝绒细高跟，走路却无声无息。
浅琥珀色的杏眸星光熠熠，正好奇探究地看着几人。
霍祁和秦骁同时停下手中的动作。
顾昀廷和庾凉也默契地松开手后退一步。
顾凌伊把杯中最后一点酒喝掉，掂着晶莹酒杯的手随意垂在身侧。
这里的动静别人听不到，但她可以。
拳拳到肉的声响听起来像在切磋，可等真正到现场时，才发现是小学生打架的水平。
说不出的失望。
见顾凌伊状态平和，四人互相对视，各有各的疑惑。
秦骁嘴角发青，一开口便吃痛地‘嘶’了一声，“凌伊。”
他试探道：“你……”
“顾伯父喊你上去干嘛？”
他话音刚落就收到另外三人投来的视线，嫌弃、无奈、哑然。
“嗯？”
顾凌伊眉梢扬起，反问：“你不知道？”
“我……”
秦骁语塞，他还在斟酌语句用词，就被顾凌伊干脆直白地回答打断：“联姻。和傅临渊。”
没人注意到她喊的‘傅临渊’三个字有多顺口。
“你……”秦骁垂着头，声音很小：“你愿意吗？”
顾凌伊睨着排排站的四人，点头，“愿意啊……”
戒指都收了呢……
“呵！”一声嗤笑从顾昀廷口中传来，他鄙夷道：“我是怎么说的来着……”
秦骁一愣，语气复杂：“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他就是我哥说的那位……”
顾凌伊眉头微敛。
秦骁还在继续：“你嫁给他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他嗜虐残暴！阴狠毒辣……”
“没办法。”
顾凌伊突然出声打断秦骁。
意味深长的视线从四人身上一一扫过。
而后，一字一顿：“我、贪、财。”